2015故乡书十五：我们死后，爱过我们的人才死（组诗4首）

[苦海]

2015故乡书十五：我们死后，爱过我们的人才死（组诗4首）


文/黑龙江 苦海



我们死后，爱过我们的人才死


老邻居李叔叔
我二十岁时候
李叔叔五十多岁
是看守所的所长

老邻居李叔叔
我去年回故乡时候
在公园的山上
又见到了八十多岁的李叔叔

我俩就像父子重逢
谈起许多故乡的记忆
我们一起坐在山上的亭子里
眺望着故乡浩淼无边的大地

我在想他是否在哀叹
他还有几年
他人生的终点可能不远了
我忽然也有危机感

再过三十多年吧
我的邻居李叔叔就没了
我还坐在这个亭子里吗
我又该怎样去哀叹

我的生命在人世间还有多长时间
纵然我还可以用拐杖指着
大海般汹涌的污水秃山
我的骨骸都不能比化肥更能肥沃田野的秸秆

其实，我还想和一百多岁的李叔叔
坐在一起谈论故乡的陈芝麻烂谷子
谈起我们的明媒正娶和一点点艳遇
一起热泪盈眶：我们死后，爱过我们的人才真正去了。



亭中避雨的女人


南山公园的亭子里
一个女人正在避雨
白皙的大腿裹紧黑裙子
一只黑蝴蝶在亭中栖息

是一个神秘的女人
她微微翘着二郎腿
雨停了，她走了
随后我进入亭中

鼻子嗅着亭子里
空气中，长椅上
久久不散的
浓郁的花香

她坐过的长椅上
一个野花编织的
草帽还搁在上面

但愿，刚才的
不是你从亭中
离去，远方的
我的红颜知己。



卖西红柿的农民


他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
进城来卖西红柿的
自行车上挂着
两个装满西红柿的筐

苦尽甘来的西红柿
今天终于可以卖钱
现在他坐在街边吃午饭
几乎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当我将目光飘洒向他
他蜷缩成一个西红柿
悄悄地舔着自己从筐里
省略出来的一个西红柿

不舍得用上午卖柿子的钱买碗面条吃
抑或，说明他的西红柿棒，他敢生吃
我宁愿理解成为他的西红柿做广告呢

今天我看见一个进城卖西红柿的农民
中午吃饭时，蹲在街边啃他的西红柿

穿着又厚又破的黄衣服
今天气温达到三十度了
那些身著短裙的美女们走在大街上
被他和他的西红柿呆呆地收入眼底

我真是希望每一个美女
都去买他的一个西红柿



月亮把我遗落在开发区的荒野上


黄昏我跑到城市的开发区去玩
月亮把我遗落在荒野上
让我仰望苍穹，还是看星星

月亮把我遗落在荒野上
让我静听天籁之音：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月亮把我遗落在家乡荒野上
像美女身体上那圆润而柔软的部位
李白等大诗人都不会这样比喻月亮

月亮把我遗落在荒野上
如果月亮是野花，我就是草叶
月亮喊我哥哥，她是妹妹，还是嫦娥。

月亮多么明亮，我的眼睛浑浊不清
上网上得，每天写诗，消化不好
来傍晚的荒野上吞咽几片月光，调理脾胃。

我忽然看见月亮在开发区的荒野上
慌张地寻找衣服，她穿着什么衣服？
她只有穿着落满灰尘的薄纱，哪有衣服呵。

像一只狼来到开发区的荒野上，举头望明月。
突然爆响的一阵鞭炮声像噗啦啦的屙屎一样
震得开发区一辆轿车的报警器像鸟一样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