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飘香

[岭头落雪]

我是先认识田间地头里的山之野菜，吃了好多年后，才知晓《诗经》里也有许多我吃过采过的野菜。如此，那些看似平常的乡野之菜，因为长在《诗经》里，一下子就在我眼里而变得雅致，文气起来。之后，只要一读起它们的名字来，仿佛口齿都能生香似的。

在乡村，特别是春天，野菜多得让人都数不清了。它们有荠菜，蕨菜，莼菜野豌豆苗，苦菜……

野菜，在于它的“野”。天然的野菜，不管你喜不喜欢，也不管你爱不爱，都能蓬勃地长出风采，它的魅力来。

野菜中的明星要数荠菜，鲜肥嫩绿的荠菜历来都是人们瞩目的焦点。《诗经·谷风》里就有“谁谓茶苦，其甘如荠”的诗句。晋代夏侯谌的《荠赋》称得上是咏荠诗的佳作。“钻重冰而挺茂，蒙严霜以发鲜。舍盛阳而弗萌，在太阴而斯育。永安性于猛寒，差无宁乎暖燠。”最爱食荠菜的陆游，是这样写道的：“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美食家苏东坡赞美荠菜“虽不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

野菜中的主角是具有仙气、更具野气的蕨菜。看着素朴、稚拙，乡亲们却说它是因天上下了七天七夜大火，被火烧得受不了而跑到山上去的黄鳝泥鳅变成的佳肴儿。故而蕨吃起来清香滑润，清凉爽口。能品出鱼虾之鲜。不过近年来有些专家说这种菜能致癌。我一点也不相信这话，在农村，山民们于严冬挖来蕨菜的根、洗出雪样白的粉。一来可以做菜或当粮食吃；二来，这蕨粉也是一种去毒的良药，不论是被黄蜂蜇，还是被毒虫咬，只要用它涂涂就能很快地好了……这样的山珍，有人硬要说它不好，就好比把一个大善人说成恶人一样，真让人无语。

春日的山上漫山遍野是怯怯地握着小拳头，悄悄地从杂草丛中探出灰灰的头儿，张望春天的大好时光的蕨菜。迟迟春日，若看到有三两个妇人或小孩背着竹篓上山，那一定是去采蕨菜的。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茆是长在水中的，也叫莼菜，可以说是野菜中的美人。这种菜味道之美，美到可以让张季鹰辞官不做的地步。就凭这点，她就像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温莎公爵眼里的辛普森。

春天，在菜市场，经常可看到一捆捆绿绿的，嫩嫩的豌豆苗出售，其味道也不错，可比起“陟彼南山，言采其薇”里的薇(薇:野豌豆苗)的味道来，那可要差多了。当年伯夷、叔齐不食周栗，就是食它来维持生命。因了这两人，豌豆苗也可以称之为君子之菜了吧？它们虽然柔弱，但不屈不挠的精神是值得世上得了软骨病的人学习的。

野菜大多微苦，吃它时要用素油，若是不知的人，一不小心用了猪油，那就是真真的糟蹋这天然美味了。如皇宫里的妃子和红楼小姐们喜爱的油盐枸杞芽儿，这里的油若换成荤的，那就不能入口。

别小看山里不起眼的野菜，它们最懂得与谁为伴，才能营造出最美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