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屈原：我的精神炼狱》(上篇之九)

[钱晓强]

《没有良心的文化》

过去的文化把自由的爱情镇压在华山下
过去的规矩时刻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过去的圣人根本不把人当平等的人
过去的仁人以道德的名义在害无辜的人
他们那颗文化的心仍能心安理得、若无其事
仍能神态安详进入梦境
/
传统的文化没有内疚，没有焦虑
它就像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从不自责
更不会为它的无心之失展开深层次的反思
它的基础仍然是那些过份善良好欺的人民
依靠着浑浑噩噩自相矛盾的理论
在犯着侵犯人权的罪，有的简直是反人类
/
而那些习以为常，在辩证中缺乏鼓舞人心向上的力量
它讲究如何向上行礼，如何互相推诿
如何把自己变得与他人的头脑一样
以及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及胎息装死
连如同再造父母的朝廷都不赞成自绝于人民
连火葬场都说:被大水淹死的人最难火化


《劈山救母》

在高压之下到处是互相磨损失去棱角的圆圆的石头
人为什么会变成非人的存在？
母亲，你不要重活一遍
不然，我没法在这里与你说话
我会泛滥成一个个泡沫，还不是鱼在水里
母亲，感谢你与父亲在灞河岸边相遇的那一天
虽然你们在八九年又不愉快分手
你们没有相遇之前的生活，不过是分别替我
在拾旗寨与张河湾避着风浪
/
这是我年少时写的第一首诗自命不凡的诗的意思
“多少年未遇文王，夜在窗户上给我导航”
现在我不但遇到文王，我还不愿做姜尚
我还要附身于更伟大的灵魂之上
请你看在这个伟大的儿子的面子之上
原谅过去。只有真正的原谅
你才会具有我在《陪老妈说话》里所说的神性
/
母亲！你的笑容就是拯救我的天堂
小时候看见你在院子里对着月光冷笑
我的心里就会发抖
每次走进家门，先要强自镇静
我和弟弟妹妹一样，都怕过去的话题惹你生气
我想找出令你精神错乱的那些源头
那些镇静药物只能让你暂时失忆
/
一个富有乐感文化的民族，就是要忘记过去
地下那些累累的白骨已经变成沃土
没有那些痛苦的记忆羁绊
我们的民族会盛产孔子、庄子和佛徒
他们都不是傻子，不是老年痴呆症
因为梦里愉快，毫无负担
这个筑梦的世界一觉醒来也会生机盎然
/
母亲！我想替你找回笑容
在你高兴的时候，才会宽容大度
我要驱赶这个男权社会的梦魇
传统文化才能正本清源
对女性的尊重才能使良性循环
才能使男人不再变坏
他们的破坏作用得到缓冲之后
就会被崇高的女性带着上升
/
太初有孕，我们的始祖母华胥氏
已经蒙尘。她的女儿女娲娘娘
用黄土捏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
自从纣王犯贱，丢了江山
他们把三圣母镇压在华山下
因为她那自由的爱情触犯了天条
因此才诞生了一个力劈华山的小子
/
圣母玛利亚！西方有你
与那个陷入精神错乱的儿子抗衡
在你的面前，我要低下高傲的头颅
/
母亲！我发现我性格里那些不死不休的坚持
有的是受到了你的影响
在老家的时候，你发脾气爱拿笤帚疙瘩打人
那时弟弟妹妹都吓跑了
就我还厥着屁股嫌你打得太轻
我记得有一次我把你气得坐在大门外哭
在老家人们把你的小名唤作洋葱
是因为你是那种压力越大反抗声音越大的人
/
那时，我有委屈会一个人跑到张河湾找我的外公外婆
我的外婆那时是生产队队长，她总是最早起床
踩着屋外的寒冰把整个村庄叫醒
他们家里的生活也都听命于她
我小时记忆深刻的玩具都是外公给我做
我的两位年青的姨妈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女性
她们家门前那几颗大枣树一到枣熟时节是我的最爱
我会钻进那高大的树冠，不愿下来
/
在那上面会看见不远处躺在河道里的
五颜六色的波折，对我是多么诱惑
为了熟悉水性，那些夏天一直在深水区扑腾
为了游泳不知被母亲拧着耳朵教训过多少次
如果河水有一天真要带走我，我乐意变成
看见大海里的鱼，无怨无悔
只有鱼在水里不知道眼泪和以泪洗面的日子


旧作《陪老妈说话》

一家人就她最能说话
人至暮年
就会为过去的生活念经
有些人在很早的时候
已经定性
有些人面朝黄土
看不出内容
/
从地下流出的有的是
清泉，有的是盐碱
大倒苦水的采掘
坑道中不是岩石的泥土
在唠叨中更具粘性
它们遇雨不再泥泞
变得和水泥一样坚硬
/
人越来越瘦，面壁的存在
已具神性
敬爱有如仆人每天陪她
聊天。一些世故成见
早已见著于先贤的经典
子女阅历不深
只是时间的副产品
/
儿孙早已不是当地人
儿孙向南飞去
神性的故土在记忆里
越来越少
祖辈的记忆在传承里
缺少衣钵
不是希望你们过我的生活
只是希望你们在外安定
具有往逝的神性


旧作《祭奠》

沿着祖辈相继的道路
几亩几分地的感情
生活很简朴
过去和现在仍然是
嗷嗷待哺
/
黑树怅惘的村庄
暗含生气
一村的老弱妇孺
找不到年轻的打墓人
/
我的奶奶无疾而终
她最后攥紧了我的手
还有不放心没交代清楚
奄奄一息直到天色大明
/
突然之间我得到很多亲戚
她们来的时候都比我伤心
人爱做戏，好象孝心
在戏文中攀比
/
人要不顾礼仪哪还能行
为了面子的秩序
深施一礼，再拜
我跪了此生的最长时间
/
死亡不是假戏
他到处在找意志薄弱之人
祭奠有协会，有明堂
敬献的时间都那么长
/
纪念死亡
孝子的队伍是那么长
因为敬畏排成礼乐的长队
治理天下只需《周礼》和半部《论语》
/
其实，死亡是这么简单
我累了就会闭眼
人生如夜
存在于假寐之间
而现实是如此艰难
这么多辛酸一齐拉开嗓门
那么多戏文从古唱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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