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病与在下的诗》（诗5首）

[钱晓强]

《在下的诗》

一个头向下向凡间俯冲的诗人，其实什么也不怕
在睡梦中杀
直到杀死树叶和草叶的寒透过窗缝
再没有迷糊
直到早起稀疏的枝蔓叽叽喳喳说着外乡话
草根已醒，十三朝故都有这些起早贪黑的下苦人
垫底，还怕什么社会

当清晨从接近地气之处升起司空见惯的
蛋黄的特权，昭昭天命在上
这颗核心的价值离我的期望越来越远
远到十分钟后的生产车间
还有一堆铁等待叫唤
还有一发发炮弹
等待革命的时间

2014年12月23日作于华山分厂。




《母亲的病》

几十年我在焦坪弹嫌母亲的脾气大
几十年想不明白革命的环境
在她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六岁那年，她的母亲被麦秸垛里的蛇害死
她的父亲在青海马步芳的军队当过军需官
上中农的成分几十年不与村里人说话

后娘不爱，她的天塌了
打记事那年她就把惠这个姓从身上脱下
从此背着张姓一心一意过日子

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不能再上学
对她的触动最大
洋葱在发脾气，这个外号
母亲不喜
她的辛辣在张河湾是出了名的

养父母对我们几个外孙其实很亲
从拾旗寨到张河湾要经过
村头那条恶狗的检验
我小时不甚言语，要突破那条狗的防线
还要靠石头说话

不是棉花，是麦子起身的那一次
回娘家，灞河道里有狼在追逐
那些年对芦苇地刨根问底的改造，把狼逼上了
绝境 。窗外的绿眼睛
幼年误以为那是宝珠

母亲的纯真被革命的年代害死
念念不忘咬牙切齿
一个人对着菜叶说话
有责备、有叹息，还有悔恨
那些不能原谅的人
都活在她不宁的心绪里

这是我不能把祖国比作母亲的原因
过去被伤害的记忆没有回到故纸堆
包藏祸心的誓言还占据着报纸的版面

我承受她精神错乱的爱
有被遗弃的阶级斗争
有工分制把口粮扣在仓库里养老鼠
有六亲不认，左右难分
还有被和谐养成的一张张麻木的脸

其实，祖国是父亲、是君、是天命、是特权
他的云端豢养着变幻莫测的龙
其实，父亲是人民警察，我与他从来没冲突
除了1996年相继死人的大地震

歪着脖子在想：其实纪念碑从来不缺梦
过去举着镰刀斧头还不是为着一个乌托邦
过去是黑白照片，应当被枪毙

过去千篇一律，最高的道德害死了反是独立的少正卯
过去多数人占据着正义和放置四海皆准的真理
可怜不自量力的少数人从政治的高层
一直滑落到反革命的粪坑

批判大会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手臂一次次高举，喊出打倒和万岁
红袖标和绿军装挤满门口
不会给我的童年让出一条缝

2014年12月25日作于华山分厂。


《重汽》

最近和铁打交道
我就是那把解析的刀
一地废话是那么尖锐
一不小心会让我的颜面破损

我干过那么多钢轮毂
氧化层沉淀在我的肺叶里
代步而行的你可曾是我的知音？

直达心脏的烦躁
上市公司有一股压抑太久的
无名之火：重汽
有哪些超载中国的道路承受不起？

2015年1月3日作于铜川二号信箱。


《寻常》

有的人一生把自己局限于
豆腐块，几十平米的容积
活着没有问题

中国的问题就是安居
我们的教堂装满礼让
把生的奇迹变成寻常

努力变得与他人一样
橱窗里的模范是道德刻出来的
一心一意盖括了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民

2015年1月4日作于铜川二号信箱。


《唯心》
——有感兰贴在前河站内的幽默短信

假如有一天我闭了眼
温度不在，这世界还有没有
痛心的根源

我活着才有这个世界
我思故我在
那么多老虎，我敢不敢活着上台

像鱼爬上岸，我活着只是一个偶然
感谢父母相遇的那一天
感谢钱王祠里端坐的祖先

他的遗传给我的存在打好了
四十分之一的底稿
我活着不是在台上照本宣科

2015年1月4日作于铜川二号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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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runmin]

他的遗传给我的存在打好了
四十分之一的底稿
我活着不是在台上照本宣科

欣赏，学习，问好.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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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来自南京，普通大众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