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之树（外五首）尤佳

[成都尤佳]

*中国成都：尤佳

语言之树

语言之树 临风而立
阳光的阴影中
言词的叶片 上下翻飞
让飞行的事物
找不到回家的感觉

嫩芽的标点 用柔软的舌尖
轻舔阳光的热血

我反穿衣衫
有意被行色匆匆的脚步
忽略 独自作一次精神的远游

树 当作我的面
剥掉了伪装 其实
是在引诱我的目光
我有意被时间忽略
伪装诗的圣徒

时间的杯底

时间的杯底与泥土
还有一段距离
中间流动着的是空气
是感受 是清澈之水的爱情

空气在一呼一吸间
旋转着杯子
水波在微微颤动
阳光四面流溢 穿过杯子的光芒

止息在摇曳的草尖 树叶
把我的心高高举起
接受风的洗礼 让感受
变得更加真实具体

如同水从睫毛上滴落
如刀锋从指尖轻轻划过

与自己过不去

黑夜闭上我的眼睛
被子柔软地打开 作好休息的准备
我 睁着眼睛与睡眠过不去

晨光撕开夜的帷帘 撩起
情人的衣衫 湿润而凉爽的风
扑面而来 我闭上眼睛与白天过不去

出门走在街上 让尘埃擦拭双脚
人人都行色匆匆 而汽车却懒得加速
我 迈着双腿与道路过不去

牛奶 面包 橙黄色的果汁
怪意扑鼻 我目不钭视
拒绝倾听 与自己过不去

阳光从正在长高的建筑上滴下来
小心翼翼地给我温暖 我心里却在喊
雨啊 猛烈地向我袭来吧 给我洗一把脸

这都是一九九九年夏天的事情
写完这首诗 我已决定不再想它
从今以后 好好的上我的班

麻雀

麻雀 小小的麻雀
肝胆俱全的麻雀
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飞翔 它们忍辱负重
忍人类责骂之辱
负人类棒打之重

然而 它们飞翔 在高阔的空中
飞翔 在低矮的空中飞翔
双翅驮起的灵魂
使土地悲恸 使白云忧伤

假如你看见麻雀在雨中
疾风飞行 那么
你一定能够听见哭声
唱诗般的哭诉就在不远处
感天动地 使麻雀的翅膀
倦怠而又沉重

假如你看见麻雀在阳光中
披光飞行 那么你也能够听见哭声
可能是从炊烟缭绕的茅草房中传来
也可能是从透明的玻璃屋中传来

现在 就在我写这首诗的时候
我的窗台上正停泊着一只麻雀
一只 尖尖的嘴 急切地
啄响模糊的玻璃
只因那上面有朵烛火的反光

待我回头注视面前的稿纸
发现从笔尖上滴出的墨水
正由蓝变红 并且
慢慢浸淫开去

春天的花园
（给小慧）

春天的花园 玫瑰竞相开放
有九百九十九朵已经被人采摘
只剩下一朵
傲立枝头 那是你的

这剩下的一朵 在午夜开放
成为夜的最温柔的部分
在我心灵深处推波助澜

还有什么能占领我心的高地
还有什么能穿透我血液的渴望

你是童话中那个柔情善良的女孩么
在春天的枝头挥动一方丝绢
或者在阳光明媚的草地幽静如眠

为此 我歌唱
在你柔软的时刻 渗透你

所有的日子

所有的日子都沿着
辙痕上的岁月流过
漫漫长天 苍茫风雨
只有凝重深远的足音可以读懂

命运之门早以开启
生命的音符腾越蓝空
以钟声证明血流的存在

我真诚地面对人群和事物
在滚滚的红尘之上
在心灵的伤痛之上
去完成采撷无言之辉煌的壮举

但我无法以目光丈量心与心的距离
我时常驻足在苍鹰高悬的沉思中
以孤独厮守着固执的信念

灵与肉的梦呓落地为歌
滋润着向日葵发疯地生长
成为我今生永恒的音符
_________________
医生治病，诗歌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