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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inxiaoyuan北美枫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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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13-09-25 12:36:41    发表主题: 世界风物地理志《鳌足》全集(16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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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世界风物地理志《鳌足》全集 
 
 题记:
 “三才者,天地人。”继尊慕天道的《易》《河图洛书》组诗,及探究人性的《七宗罪&七美德》《九型人格拼图》之后,厚德载物的大地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命题。大陆与海洋,在几十亿年的交错与磨合中,变得深沉而魅惑。万物在它们生息繁衍的生物圈里,兜兜转转,成为注入大地的能量。它们中的一些,有生之年也许未能亲睹,鬼斧神工的地貌奇观和变幻多姿的自然气候,像古老而沉默的先人,从大地之书里走出来,等待有途经者与他们交谈。他们似乎与我们平行,他们以慧眼洞察:人生这条季风性河流,正沿着我们的脚印横跨山脉与盐沼,刻画出红树海滩和冲积平原。
 《史记·补三皇本纪》写道“女娲氏断鳌足,以立四极。”宇宙初开,不破不立,可以想见,或许正是女娲五彩石的倒影,令广袤大地如此缤纷奇异。也许你曾周游四方,在旅途留下影像佐证,把它们编入自己的史志。但你也许并不知道,你是自然里绵延最广的元素。你所穿越的赤道与极地,终必留下山海传说;你阅读过的珍异花卉,从此秉有本草之名;与你偕老的风景,便是大地的史记。
 
 
 目录:
 复活于针叶林
 你必有一日深陷苔原
 荒漠腮边语
 如何在草甸上与神重逢
 藕荷湿地,秋风债
 微茫处,红壤之心
 阔叶间,有长短风痕入画
 冰原漂泊史
 通往萨瓦那的最后一道门
 硬叶林,芳香油的行宫
 你我站在栗钙土的肇端
 鱼场行者,深海塞壬
 雨林的早市
 冰川泻湖与你的岑寂
 狼眸中,地热奔流
 地质孤本,渐新世
 
 
 《鳌足》组诗:阔叶间,有长短风痕入画
 文/殷晓媛
 
 芸豆在画里发光,等待掠过大地的星群
 前来啄食。你最爱放牧的豆荚
 和那些酷似山楂的红果,在八月河滩上
 与卵石撞击而成金。人们在神庙
 或印第安高山上,以舞蹈玄妙舒展的姿态
 祭祀,而你裹碎花长裙,料峭于
 
 山毛榉与白桦之间,脖子、手腕和小蛮腰
 隐现的银色光环,在下午日光中
 锵锵有声。江流之声何远!画纸敞开
 昼夜自由出入。榛鸡飞舞如幻,松鼠
 偷取玫红晚霞,在这个出口,它们拖着
 三百年不死月光,如从山崖
 跃入海水,从此无踪。画笔勾勒不出
 蜕变轮廓,今日初生驿动,明日醇熟
 而红锈渐生,或许后日已化为灰土但又从
 风与流星汇聚之处归来。采叶子的老妇人
 
 秋天就会来,带着绀色
 布包裹,把树林破碎的衣服,搭在梅花鹿背上
 系数收走。之后你们就只剩下河流
 有迹可循。你曾向她打听
 未来三月的降雪,但她顺手收走
 你的画纸,只在画板上留下
 西风的记号。
 
 
 
 
 《鳌足》组诗:冰原漂泊史
 文/殷晓媛
 
 
 你掏出心血催开的木屑,在冰川之上
 摆出那个神秘符号,临滔滔寒流,默念“枳句来巢,
 空穴来风”,而火的赤红小籽迸出
 木质鳞片深处。这个图形从高坡上
 离地悬浮,以你手腕为萼,如火柴阵
 
 
 摆动伶俐尾鳍。这符号曾助你开启
 古老的陨石墓穴,觅得种植冰雪之
 白色球茎七粒,开蓝色花,种植于企鹅迁徙
 必经的海峡冰桥。你大步迈开,身后
 靴齿印痕赫然冰山之上,与天空飞坠的白山茶
 相映迷离。天使低飞如金丝燕,把巢结在
 冰水绝断之处,以便夜晚带着寒星
 前来歇息。你骨如冰玉。唯有手心
 
 
 有些微淡红暖意。挥权杖,只见冰洋
 涌起巨大铃兰,吐纳水雾。原是鲸鱼
 千里奔赴而来,如庞大气泡跃出水面
 待刹那日光盈满,又一个翻转
 落回水中。四野寂寥如镜。对面徐行而来的
 白色面孔,你授之以衣钵、年月及匠心,
 从此风雪在野。
 
 
 
 
 《鳌足》组诗:你必有一日深陷苔原
 文/殷晓媛
 
 那轮满月其实是一只北极狐,洁净如棉朵、
 伺机奔袭。西方冰川上对称的月影
 是栖息的雪鹗。旅鼠群终将成为
 开满海滨的黑暗之花,而它们俩将如徘徊的蜂
 在刹那间捕获这绽放。那时你
 还在酣睡。不被冰凌消融所惊醒。这是为什么
 
 镀银的风雪落上你窗台,它们从
 北极苔原而来,在你的花盆里,默默放上
 冰沼土,尔后带着毛蓬蓬的白尾巴
 跑开。你只在白铁罐中读到过
 蔓越莓,酸如黑蝶,在牙齿的错愕中
 从眼前飞走。必然有一日你深陷苔原,你与你
 
 背负的石头小屋,悠缓沉静,在地衣包裹中
 有螺旋纹的雏形。古老的麝牛,拖曳着
 石头斑痕,多次从你身边
 视而不见地路过。你或许呼喊过
 某个名字,沿岸鸟市的候鸟会像风暴
 兀地消散,露出你曾以为是永恒的
 极昼。
 
 
 
 
 《鳌足》组诗:复活于针叶林
 文/殷晓媛
 
 你被银白追逐,磅礴之雪
 从背后的针叶林溅起,肉眼不可见的鹰
 高低飞舞,将裹了糖霜的星辰
 抛掷向那些树梢。连夜加速,冻土之上
 你留下些微划痕。你触到封面,虽然
 
 乳白色的冰挂,已遮蔽了部分
 铭文。断然把风关在门外。深夜,你不可避免
 手持熨斗,在页码间,把做造山运动的皱褶
 抚平:“我们尚不需要断岸千尺。”然而你曾
 被一只紫貂带领,闭着眼在梦中
 踩着独木跨过裂谷。对面的女人抱着
 巨大的玫瑰朵,人不胜衣;你却
 淡然蹲坐,怀中是落叶松
 
 熟睡的球果。你们对峙很久。一匹流水
 从山间而来,像月光翻过山头
 从你们之间呼啸而去。啄木鸟分布在林中,
 笃笃敲着树干——这正是遥远的教堂之钟
 缩略的回音。霜雪消解,林中的星体
 燃着亮黄的光,在蛋壳中流淌
 等待回到天空。“放气球去。”它们甘醇的光
 
 被肥皂泡裹着,数千万个一起
 在夜幕中上升。风中的灯。世界的极地之上
 细雪漱过,那光流过人类部落
 无人惊醒。
 
 
 
 
 《鳌足》组诗:荒漠腮边语
 文/殷晓媛
 
 沙漠狐摇着风铃耳朵匍匐大地,多么像
 迁徙季风的遗骨。你与那只袋鼠
 不约同行,风如柽柳粉色花朵,从赤色的
 暮光大地升腾之时,你把一撮息壤
 藏进袋鼠囊中,如埋下一个
 
 重大托付。你裹红色披肩,冒充山脉沙丘的近亲
 潜入。夜晚,羚羊群从沙海里
 梦游着浮起来,彼此之间被一张巨大的网
 相连,如网罟之雀,一路东飞,你低头看
 那个侧卧的自己,脸上灰红的纱幕
 已被揭走。你取巨大红柳枝
 在她身躯四周,画上银色的
 
 星形。飞禽走兽,俱不得犯。后来你
 走出荒漠,而她留在红柳树下,成为你
 第一张专辑的封面。你手绘了蜥蜴、响尾蛇,
 把它们放进CD盒时,它们便
 绚美无毒,如游鱼入海。盒中不时有沙粒
 滑入你指根。你在录音室里,那只袋鼠
 
 从对面玻璃中走来,双手交还
 那一小丛土壤。如今它冰冷坚凝
 犹如茶晶。你总是把骨头和形体
 散养在回归线附近,你让它看,早已回归的形体
 在彩墨里熟睡。而有再生之力的骨头
 在你掌心。
 
 
 
 
 《鳌足》组诗:如何在草甸上与神重逢
 文/殷晓媛
 
 你从未想象过会对狼群歌唱,作为负隅之人
 你把两道残墙,摆成一本竖起的书
 包裹你荚果般的躯体。墙白色的石灰质里
 金莲花爆发,在雨中,它们助你的声
 像四荒扩散。狼群跪而聆听,染上苍翠温度
 
 如大地的潮汐。不捉镰刀与短剑,你的双手
 在裙摆与野罂粟间漫游。那个吉普赛人
 说得多好:“八月的繁花草甸,将挤散
 你与你的后院。”山野豌豆从白大理石的水槽里
 钻出来了,像从魔术师的帽子里
 冒出,无端的一大丛,还点缀着水紫色的
 婆婆纳花。你的后院是半截火车,一直留在
 
 近郊的原地,但你们之间的距离
 被不断飞来的灰鹤和百灵拉长,如今你已不知
 身在何方。“火车头无法转身,细数时空的铁道
 有多少根新生的肋骨。”你只好令刺猬
 柔情问候那些枕木。它们是星月夜
 
 唯一浮起的物质,在饱满、醇温的黑色土壤中
 它们垫起你的脚跟。天与地其实
 是连通的一个大湖:蓝紫色的野韭菜花,和天上
 幽暗的星辰,是互相有着亲缘的
 风生植物。
 
 
 
 
 《鳌足》组诗:藕荷湿地,秋风债
 文/殷晓媛
 
 暮色流声未尽,你已拟态为一截漂木
 曲折接近那群朱鹮。昨夜,原是你坐在
 冰蓝色小船中,以剪羊毛的姿势
 割下一茬茬半开的睡莲。它们被自己的酒红
 醉得酩酊,不待醒来,已落入你
 
 寂寞篮筐。乌云在水面四合,月亮在中间
 如液体的闪电。你把它们也
 纺进来。低垂如木浆的灵魂
 又如何说不。庭院如与风纠缠不清的
 芦苇荡。站在里面,摩挲你羊毛窗帘的人
 都说:“看密密的骨朵,仿佛
 仍相拥在水上。”香蒲和金鱼草一直为你
 
 扶着推着船舷,覆盖你全身的莲花
 是星河下的柔软齿轮,互相咬合
 缓慢旋转。你是那个深居多年的
 钟表师,心中涌流的刻度,与日珥月晕
 丝丝入扣。你从影子深处
 
 伸出一只手,捉住那只朱鹮的腿。它低头
 看你,看你暖色胭脂如梦,看你周围
 红外线绽开又裹紧。秋风过境前
 需了结去年南飞前的债。你站立,向它
 轻吹一口气,命它用剔透的玉兰色
 照你归航。
 
 
 
 
 《鳌足》组诗:微茫处,红壤之心
 文/殷晓媛
 
 照叶林是孤绝的岸,你系舟于
 与人烟分道扬镳之处,白唇鹿如光芒幻影
 遁入深处。谁的小提琴声纵容这
 狂风四举,日月光却是互相包含的球体
 在树林内外翻滚。米槠与豹皮樟
 于变幻处露出端倪。数百的船只
 曾在梦中,被你驱赶着远去,如漂浮的紫色杜鹃
 
 流失于朝雾。之后你手推峭壁
 倾尽海水,以免回头的鱼群,在你疏于看护时
 啃食你的壁炉与书,露出
 青色果核。一夕即是沧桑。你不曾
 见过那些丹朱色土壤,像退潮落下的珊瑚,躺在
 众水消弭之地,身着玄色的工人
 正翻晒它们。你对他们喊了
 
 一句话,树林就亮起来,闪光的叶片
 像簌簌的银箔,从高处开始
 潋滟。光焰回转之所
 不见他们影踪。十里内已成空山。你用小铲子
 掘起一抔红壤,堆作假山
 放于桌台之上,它便结榛子样的果实,
 晶莹多棱。
 
 
 
 
 
 《鳌足》组诗:通往萨瓦那的最后一道门
 文/殷晓媛
 
 你要携左手上的樱桃酒,右臂下的三册
 石板色古籍,撞破暮云
 开始登临。你在讲座上说:图书馆的上部
 藏在夜色灯笼草里,像解开的螺旋
 往四方伸展,融化的阶梯
 柔软而宽。阅读者不跟随。那些明灯暗影里
 
 交错的门,此开彼合,如扇动的
 蝶翼。光芒鱼贯而入,回环交汇,而又
 分流而出。你早就成了
 疏浚者。第二波飞鸟的拍翅声,在十米前的门外
 盛开如兰。而光线在你脚下的天井
 沉淀为九层。你从玳瑁红处往下,一直望到
 深蓝一带灯光中的众人,敲响杯子
 无人听见。你便继续往上,推开走向
 
 萨瓦那的大门。你在这里埋下的
 残破香槟瓶子,生长得褐黄而巨大
 顶上红花缤纷萦绕。你把它们命名为
 纺锤树。一柱月光未尽,那只狮子就追着萤火
 一直跑,直到它与启明星
 
 相叠如一。你打开长了蛛网的书页
 又迅速合上,你把酒点燃
 在风中高擎。“你们夜晚所听到的
 不是上空的风暴,是它们由远及近
 经过那扇门。”他们抬头,看见斑马与象群
 挤在门框间,而你微笑着翻开的书
 飞出甲虫若干。
 
 
 
 
 《鳌足》组诗:硬叶林,芳香油的行宫
 文/殷晓媛
 
 你吹灭蜡烛,令顶峰的酱蓝色
 陷入地中海。中世纪灯油里,经卷泡化
 天鹅,如今有五六片雪白翅膀
 插在水上。细小的人影翩跹,他们躲在羽毛间
 不看天色,从水中拖起的无色手绢
 裹有鲜鱼百尾。你在邮址处写道:
 
 “西风带”。此风病因不详,正值木蓝树
 从海岸归来,撒花以净雨水。你笔下
 悬念丛生时,抬眼只见,陡峭处依然
 白石堆叠,日光与雪白泡沫
 互相攀附。你双眼平齐沙盘
 望过去。琥珀色地带是水域,粉蓝色是你
 安放在沿海的硬叶林。叫卖声
 淹没夕阳震动。罐子、瓶子、那些如同
 
 酒樽的器皿里,芳香油被出售。蔷薇的气味
 秘而不宣,茜草在红与蓝
 圆顶下影子中,不拔高。她们
 走街串巷,木箱子里有芳醇的教义
 和山龙眼的刺。你通常会说
 “来一瓶”,如果她们眼神中,有你熟识的猕猴
 闪过。
 
 
 
 
 《鳌足》组诗:你我站在栗钙土的肇端
 文/殷晓媛
 
 奶牛群泼溅夕阳,啃食冰草、
 冷蒿,细细咀嚼那些
 你不肯放手的莎草文字。当它们的气息
 碰到你的手指,你便从百里长梦中
 愀然坐起。混入黄羊迁徙,模仿沙鼠沉睡,
 一到指南针鸣响、土壤
 回暖,你又跟随第一班云雀
 
 直上青云。顶上,日光顺时针
 旋转,宇宙有碧玺的伞骨,最大的水滴
 落下来时,你已敛起晚祷
 把小麦与百里香,收归黄油。那些
 淋雨奔跑的蹄,可曾驻留?切刀带有
 一程奔袭的青草味,红狐起,野兔飞,
 积雪远山与你的河流,在日落处
 
 会合。你把蜡染的色彩
 覆盖回大地:云母色、红莓色、
 青果色及柠檬色……最顶上一层是
 夜色,宽绰起伏,质地柔软。人烟与牧群
 在里面入眠。
 
 
 
 
 《鳌足》组诗:鱼场行者,深海塞壬
 文/殷晓媛
 
 大剂量的极地气团令鱼群亢奋。白云如蝙蝠
 悬于水面下,以夜空的银色浆果
 为食。鳕鱼群是珊瑚丛
 长出的风暴,它们聚在水波里吞食
 天空的盐,冬季独有的晶体,不再理睬
 
 咸味的蓝。它们中一些的命运
 将被接力——海岸边伸懒腰的海狗,把弄着
 僵直的七鳃鳗,等待海洋把这些银色碎片
 冲上沙滩。你手上有罗盘,脚下有
 蛙鞋,天空似乳香油一滴,终于在水面
 化开成淡红。仰面上浮。那些宽阔
 
 而美畅的洋流,互相行着吻面礼
 在你四围交换去向。一只海鹦如中天的雷电
 迅速击水,而后飞去,你看到它嘴里
 小鱼释放亮光的尾声。那更是你们的
 亮光。本要进香于极北,一路上你手捧
 
 亚热带的心脏,沿着悠长纬线
 潜游前进,心无旁骛,但现在你
 停下来,熄掉白昼,听自己心室里
 寒暖流相接,鱼苗泛滥。你决定留下这
 闪亮的声响。
 
 
 
 
 《鳌足》组诗:雨林的早市
 文/殷晓媛
 
 蝉蜕样的布匹被售卖,异乡女子
 以木讷的手摩挲,这莲红色的布便在风中
 扬起,如马长嘶。五十个人捶打
 钝重树干,片刻的晴朗从林间
 如五色太阳鸟闪过,四处湛寂,只有
 清远木声。“他们是
 
 箭毒木的施洗者,用那神圣的纤维层
 披做万物之衣。”浅豆绿的白昼
 通常在雨后变为藤黄,难以捉摸的明暗
 隐藏在乔木的枝桠间,俯瞰人们
 心照不宣,在夜晚的河流上
 交换可可与番木瓜。在每天最早的
 一场潮润前,它们总会
 模拟土著之声唱上一曲;接着是穿过树冠的
 猿猴群,啼声俯仰;第三波才是
 
 日光到来的喧哗。附生的藤蔓开始
 如虹饮溪。嗅到龙涎香气息的猎手
 沿河川而来,乘木船,盲眼不见林壑幽邃,
 只听到豹在远处开阔之地,对水静坐
 似有所思。
 
 
 
 
 《鳌足》组诗:冰川泻湖与你的岑寂
 文/殷晓媛
 
 你醒于西元前,纺锤形岛屿
 矢车菊色的腹地。冷光如电鳗
 游过腹间。皮肤内的酶与周边的贝类
 开始复苏。坐起身,蓝白两色
 齐腰深,如冷焰凝结。你带着巨大鱼籽
 深入水底,用利刃割破
 
 那花椰菜般的表皮,一只海蜇
 和数百只磷虾,像绒绒的夜空焰火
 在双手间解离。“打个赌吧,赌这张
 尤利西斯。”在布鲁克林大桥上,她把那张纸
 举到暮色里点燃,那时你见到过
 纯度最高的红色,“等你回来,我们会看到
 你一直蓝到指甲尖”……“呼——”你吐出
 
 一口冰流,你的上空熙熙攘攘。
 浮冰像云彩聚拢,中间投下的光
 花轮形转动,像阒寂中浮游生物的
 旋转木马。同时会有年幼的你
 见到这番景象,他此时正在旷野上
 仰望闪电。你们微抬的头酷似。你浮上水面
 
 收集烟波水痕,让藏在湖心的
 冰镜,把无以言表的空旷
 带入镜头。“给你们
 写这封信的时候,蓝已经染到
 肩膀(附照片若干),可惜底片无从触及
 化学的辉光。趁我的手没有忘掉
 人类的单词,问候你们。”
 
 
 
 
 《鳌足》组诗:狼眸中,地热奔流
 文/殷晓媛
 
 你在间歇泉间寻找孔雀,听到它鸣声
 从半空散落。太阳把蛋下在
 湖泊与岩石交界,令它们孵化形成的茜色
 驱逐冬季残留的鸦青。未名的星球
 长在火山口,被路过的驼鹿啃食掉
 包裹的苔藓,未来就只剩下
 
 寒光可鉴的果核。火山口里
 有冰雪蓝的矿质泡沫,日落时分,你的孔雀
 坐在那里,褪掉一圈的尾羽,化成鹰
 飞走。没有指南针可以
 跟踪变迁。你匍匐在白云下,听地热的谜踪
 像人类的内心,走势磅礴
 又瞬间静寂。“燃烧的,如火中迸出的
 
 毛栗”,你有一句泛性的涂鸦,写喷泉的咆哮
 或者写对面那只灰狼。它在那边
 花旗松下,长嗥着,把爬到脚下的红色砂土
 喝得倒退为止。那头仍是
 冰川。水中有金可作盔甲,它必不
 知晓。你把黄金抹在胳臂,狼大笑一声
 转身遁走。
 
 
 
 
 《鳌足》组诗:地质孤本,渐新世
 文/殷晓媛
 
 
 秋风如坟,金雀花与薰衣草的骨骼
 难以辨认。以花命名的纪年里,土地只生长
 和缓的坡度。香水滤过的阳光
 清淡无味,落在做旧的
 天使雕像上。昼夜的长藤,花与叶都挤在
 
 
 这一带,而砂黄色的根系
 在几条河流外的山地。传说它有苦味汁液
 可治忧郁。“去吕贝龙。”友人在生日贺卡上
 写下。你们曾从潋滟如兰的
 倒影中,拨开深紫泥沙,找到喷气的
 鹦鹉螺。如今吕贝龙丛生的板岩
 将如冻结的古老波浪,把树叶与幼龟
 
 推到你们脚下。它将看到你们
 从未来而来,手持蕨草,不作妄语。
 弯曲的叶片,有来自曲折时间河流的
 磁力。银、钛、锑,纷纷
 蹬弹四腿,跃出粘土
 吸附在蕨草叶上。月光是断线的珍珠
 
 滑到掌中。那些祖先辈的生灵
 在地层断面里,张开嘴
 吞下它们,开始细声鸣叫。“今夜,地球孤本里
 悠久的文字,曾走出来,彼此换位
 组成新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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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钱晓强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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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 中国陕西铜川
 钱晓强北美枫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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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13-09-25 17:59:03    发表主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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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成世界,我在外面。 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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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xiaoyuan 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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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13-09-25 23:45:07    发表主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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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谢钱诗友来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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