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系列散文：北瓜

[子在川上曰]

文/深圳，子在川上曰

小时候，每到夏天，屋前屋后的自留地，空隙地里，都可以看到北瓜蔓。青绿的瓜蔓间，青绿色的嫩北瓜随处可见。只是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村里的北瓜，在报纸和书里，却要改叫南瓜呢？
问老师，他犹豫了片刻，解释道：“也许是我们这里的北瓜都是从北边引进过来的吧！”又问：北方的北瓜为什么不叫北瓜，却叫做南瓜？老师说：“那是因为北方的北瓜是从南方的南方引进过去的，所以他们称为南瓜。后来，我们又从北方引种过来了，又改称为北瓜了。”当时，我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三十年后，通过百度我才知道老师的推测是对的。南瓜本产于南美，被夷人作为贡品运到京城，献给了当时的皇帝。被皇家推广种植后，我们才从京城附近引种过来。
在童年的记忆里，从夏初开始，一直延续到了秋末霜降，北瓜都是我们的主食。菜是北瓜，饭也是北瓜。上顿吃北瓜，下顿也吃北瓜。一边吃，遍地的北瓜一边疯长。从拳头大的籽北瓜，吃到碗大的嫩北瓜，再吃脸盆大的大北瓜，最后吃黄橙橙的老北瓜，各种生长阶段的北瓜口味也不同。听老人们说，正是因为村子里有很多北瓜，在上世界五十年代，全国大灾荒的年代，其他地方都饿死了不少人，而我们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饿死。
也许是小时候，被老妈逼着吃了太多的北瓜的原因吧，我一直对北瓜没有什么好感。就连现在，人到中年了，我也还是不喜欢吃北瓜。只是那天我手痒，去厨房秀了一下，做了一道酸辣老北瓜，被一些朋友惦记上了，被他们逼着，隔三差五地要表演一下。
尽管不喜欢吃北瓜，甚至有点痛恨北瓜。但是记忆里，关于北瓜的故事却还是有很多。最有成就感的就是十岁那年，摘了许多黄艳艳的北瓜花去池塘边钓青蛙。钓了三个多钟头，竟然钓到了二十多只肥硕的大青蛙。晚上，老妈炖了满满地一锅子，美美地改善了一次生活，吃得我们特扬眉吐气。
最恶作剧的一次，是我家对面的选宝和隔壁的地主婆吵架了。下午，我们在河滩上放羊。他就去了地主婆家的自留地里，选了最大的一个北瓜，用随身携带的铅笔刀切了两寸见方的一块瓜肉，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然后，解开裤子，蹲在北瓜上面，把大便拉倒了北瓜里面。我远远地看着他捏着鼻子，把取下来的瓜肉又塞了回去。我们守着这个秘密，天天去看那个北瓜。一个星期后，我们惊奇地发现，北瓜的伤口愈合如初了。又半个月后，我们发现北瓜不见了，被摘走了。为此，我们兴奋地等了三天，终于等来了地主婆提着裤子站在晒谷坪里，哭着跳着喊着好一顿大骂。只是我没能守住这个秘密，把事情的始末悄悄地告诉了老妈。第二天，选宝就被他老爹狠狠地揍了。为此，选宝说我是大叛徒，一个月没有理我。

我对北瓜的重新认识是结婚的那年。我的生意彻底失败了，想做什么都没有本钱，也没有人敢借钱给我了。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家种地，养猪。养猪也需要成本呀，我没有钱买饲料，添加剂。听老人们说，北瓜挺催猪膘的。一开春，我和妻就把路边，地边，田边，菜园边，所有的空隙地全部利用了起来，种北瓜。先挖一个个一米见方的大坑，把周围的杂草都堆在坑里，然后挑来一担担猪粪，倒在坑里，上面盖上一尺厚的土。一个星期后，再过去，每个坑丢上五粒到六粒北瓜籽，再掩上薄薄的一层土。等北瓜秧苗长到三寸高左右的时候，再去间苗，每个坑里保留三根到四根北瓜苗，不足的补栽，多余的挖走。
到了夏天，每条北瓜蔓都长到两三米长了，黄灿灿的北瓜花儿香喷喷地开了，蜜蜂和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看到这些，我和妻满心喜悦，好像幸福日子就从此开始了。很快，一些花儿凋谢了，结出了一个个嫩绿的果实。还有一些花儿继续放肆地开着。我们每天都去割北瓜叶，摘北瓜回去喂猪。地里的小麦和油菜也陆续地熟了，妻就去采了很多北瓜花儿，回家用小麦面裹了，用新鲜的菜油炸了，金黄的，又脆又香，特别好吃。
秋天，大部分的北瓜都老了，变成了金黄色，横躺在那里，特别好看。但是，偶尔还是有一部分北瓜蔓继续开花，结出了一些嫩绿的小瓜来，这些瓜是长不大的，我们称为秋北瓜。吃起来，更香，更甜，味道又是不同。霜降之后，北瓜蔓就逐渐枯萎了，我和妻天天去摘北瓜。家里墙角上，黄橙橙的老北瓜堆得像小山一样。我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北瓜。首先，把北瓜切成两块，把里面的籽一股脑儿滴全部掏出来，丢在盆子里。然后，再改切成小块，煮熟了给猪吃。至于那些北瓜籽，妻则拿到河边，先淘洗干净了，再晒干。极少部分留作种子，大部分被她炒熟了，晚上看电视的时候，磕着吃，又香又脆，比葵花籽的味道好吃多了。

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呆在深圳。广东人最喜欢煲养生汤，其中，关于北瓜的汤就有几十种，什么用作减肥的玉米南瓜排骨汤，专治糖尿病的山药南瓜汤，健脾养肝明目的猪肝南瓜汤，护肝补肾的紫菜南瓜汤等等。一个广东的朋友告诉我，南瓜补血益气，是一种养生良药，还入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经常吃，可以延年益寿。
遗憾的是，我对北瓜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觉，但是，对它却没有半点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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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 Zhou周道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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