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犀

[yinxiaoyuan]

狩犀
文/殷晓媛

《生生不息》
暮色越来越厚，群山交错的根系
涂抹上斑驳的蜡笔色彩。此时远处的火山口
呈现出剔透的银白，似乎是竖起来的一圈
信天翁翅膀。“日光将尽，要让他们
尽快发现我们。”男人对男孩说。一发信号弹

在天顶绽开，却分散成无数
漂浮的光晕。“那些海葵一样浮游着的
是什么？”“是微小的降落伞。”几分钟后
其中一朵落到男人脚边，牛奶丝的皱褶下

钻出一只狐猴，很快踪影全无。“它们
是谁？”“就像你在水里看到的
另一个你自己。”

《敬畏》
他们来到一面湖。此时，夕阳已化在
波纹深处，水的色彩层次
清晰可辨。慵懒的凯门鳄成群浮在
墨绿的水面，当男人用手将他们
左右拨开的时候，他们便像轻盈的葵花瓣

漂开。“它在那。”男孩说。满月之下，犀牛
像光洁的巨石，在圆形水波中央
低卧着。当他们走近，它站起身来
如同圣者，身披锦缎
向远处走去。它没有看他们一眼，似乎他们

并不比周围的空气浓稠。

《焕》
他们身后茶色的影子，在途中
逐渐枯干，犀牛的轮廓
却一直在前方不远，似乎银色的皮囊里
装满日光和空气，随时可能
飘起来。在一条河里，犀牛缓缓

蹲坐下来，似乎要融化掉皮囊里
最后的香脂，抛弃沉重的肺叶，一只灵巧的
两栖动物，将破囊而出。“别中计了，
你去入海口截住。”在两英里外，男孩

匍匐在冰凉的水中，看着水波带着雾气
从他老木桩一般的肋骨边绕过。没有鱼
也没有虾蟹。要是他没有
及时站起来，他的手背上已经
长满鳞片。

《被求索的与被忽视的》
他们颓唐地回到家，屋前屋后
却多了两棵老树。摸起来像陨石
闪耀着奇异光泽。之前每一年没有猎到

犀牛，他们就在屋檐上
套一块白布条。男孩默默把它们
挪到树枝上，夜空下，丛丛簇簇起伏着
如银发纷飞。男孩往屋后的旷野
望去，只见经年前平坦接天的原野

有了温润的弧度。“爸爸，我知道了，我们已经
在犀牛的背上。”

[山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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