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词》

[yinxiaoyuan]

颁奖词
文/殷晓媛

（一）
他的目光落在几十米外的地面，像一只
近视的蛇，沿着讲台匍匐向上：白玫瑰、红掌和石斛
组成的讲台花，石膏片般的衬衫领上
浣熊色的领结有些诡异。再往上是一张轮廓清晰
但过于鲜艳的嘴唇。惊心的细节
被沿路放大，之后是一对秃鹫的眼睛：这是一个
男人！背后有萧索的响声，似乎是风吹过

石楠丛。这是骤然的掌声。他想。灯光下
是一面澄明的湖，所有催生波纹的虫鸣、狐啾
和泉音，都被台上那个人的蝙蝠耳
如数吸收，变成他血红嘴唇
魔咒般千变万化的口型。

（二）
他把漆黑的目光抛向男人，男人也把目光
投掷给他。这看起来像暗室里
一场孤寂的台球游戏。当他焦虑的眼神

和亢奋的唇形安静下来，他将把一个奇异的奖杯
递到自己手里。那时，过道两边的观众
会像河岸的水草一样，从睡眠和积雪中
复苏过来。

（三）
他的红眼睛的病人坐在观众席，发出
水獭一般的笑声。这是个装在过于庞大外壳里
机敏的孩童。上周，他在医院的院子里

挖蚯蚓，挖出一条暗河。他说
院里空调机坏掉，蚯蚓像蠕动的蜜蜡
化成了水。他们一起，把蚯蚓的残骸埋进
一副画的油彩里，再加上一层土。有一次
护士对他说：“威廉姆斯，你是个
好医生。他好多了，不再把碗里的甘蓝
带去院里种了。”

（四）
护士在不远的前排，在浮动的光影里
这张宽方的脸突然亮起来，让他想起风暴里
发狂的灯塔。这上面有一个

奇怪的笑。似乎在说：“蒙混过关”。上个月
某一天，医院广播里播放歌剧唱段，护士在中间
掐掉，插进一段自己的唱腔。没有人
听出来。这些人包括其他医生和食堂大厨
都迟钝得像紫丁香。“你也可以混迹在
病人里面。”有一次，这个半德国血统的护士

神秘兮兮地说。

（五）
“我们将感激、并铭记他的杰出贡献。”第一次
他听到男人的嘴传出了话音，仿佛坏掉的留声机
自己醒了过来。这天天气有些
阴冷，大厅里明明暗暗，似乎有大群的黑蝴蝶
在飞旋、栖息。他有些不适地

站起来，挥手致意。一束光突然照到
他的瞳孔。蝴蝶魂魄般四下逃散了。他站起来
缓缓走向领奖台。路过病人
和护士的时候，他分别感激地

向他们投去一眼。不过，病人的眼睛
似乎不红了，护士甚至
变成了长圆形脸。对他的微笑，他们似乎
有些惊讶。

（六）
“您可以向大家分享一下
获奖感言吗？众所周知，这在音乐界
是一个重量级的奖项。”“音乐界？……我获得的不是”
最佳精神科医师奖吗？”

[山城子]

好像左岸、李成恩、高世现、西翔都获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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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人生的雅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