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让的媳妇强悍的婆（8）--买衣服

[滴血玫瑰]

早晨7：10分了，夏荷像往常一样起床，来到客厅。
她穿着睡衣，伸着懒腰，一眼就看见了婆婆为她和柏样准备的牛奶、面包和鸡蛋羹放在餐桌上。婆婆是个勤快人，每天早晨都要在早饭上花一个多小时。公公早饭必须吃炒菜，柏样和夏荷比较随意。孩子在幼儿园吃饭，婆婆大多时候都是吃前一天的剩饭，有时候也和公公一起吃。尽管夏荷和柏杨可以和公公吃一样的饭，但婆婆每次都要为公公单做，她习惯了。

夏荷正要进洗手间洗涑，婆婆开门从外面回来了。只见她的右肩膀上前后搭着两个绑在一起的塑料袋，怀里还抱着一些东西。夏荷知道婆婆早晨又去早市买便宜蔬菜水果了，她赶快过去把婆婆肩膀上的东西接下来，并关心地说：
“妈，在院子里的菜市场买蔬菜和水果就可以了，不要为省钱去早市，起那么早太辛苦了。”
婆婆一听，马上没好气地回应：
“你懂什么？早市上的黄瓜比菜市场每斤便宜一毛钱，青椒每斤便宜一毛五分钱。你看我买这些东西总共便宜一块五呢。”
夏荷没话可说了。婆婆总是这样，永远都是对的，不管你出于什么意图给她提建议，总是被她憋回来。记得去年夏天，在黄市看见每斤便宜一毛钱的西瓜，硬是买了自己背着在高温38度的骄阳下，走了一个多小时背回来。柏杨和夏荷心疼她，总提醒她在菜市场买就行了，不要为省那点小钱把身体累坏了，但每次都是被她一堆训斥，说小两口不会过日子。所以后来夏荷和柏杨就不再说她了。夏荷听见婆婆的话，立即吐吐舌头，她知道自己今天不小心又犯了这个老毛病。
夏荷正要转身去洗涑，被婆婆叫回来。
“夏荷，我刚才在早市五块钱给你买了两件上衣，你穿着看喜欢吗？”
夏荷一听头都大了，五元两件能买什么衣服呀？夏荷的单位是国务院直属的研究机构，同事穿衣都很庄重的，虽说不保证件件都出自名牌，但起码很正规的。但婆婆的好意她不能回绝的。正在她不知怎样对付的时侯，婆婆一把把她拉过来，让她试穿。
婆婆买的是现在小姑娘流行的吊带背心，虽然样子和颜色还可以，但质量太次了，染色也不均匀。尽管夏荷心里不愿意，但她不能当面顶撞婆婆，就按照婆婆的意思机械地试穿，举着胳膊转来转去展示给婆婆看。
“太好了，我真有眼光。最近总看到街上的小姑娘这么穿衣服，我就心里喜欢。要不是我岁数大了，我也买一件穿。”
夏荷把婆婆买的衣服脱下，去洗手件洗涑，还听见婆婆在厅里自言自语：
“哼，昨天在前门的商店里还看到这样的衣服60多块呢，今天五元就买两件。我一下就省了一百多块。”
夏荷的心里只能苦笑。婆婆虽然中专毕业，在她那个年代算是知识分子，但因为婆婆长期在基层，周围人的穿衣风格很随意，即使有钱人也不买好牌子，而是比谁的衣服花样多，换得勤。再加上她喜欢亮闪闪及花里胡哨的衣服，所以她买的衣服不适合夏荷穿，但夏荷也不能直接说，她请柏杨替她温婉地说过好多次，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而且每次都被她骂回来。因此婆婆的热心令夏荷很苦恼。记得去年婆婆就在早市十元买了一件连衣裙给夏荷，而且逼她穿。好在夏荷去年没在机关办公室，是和一群同事在实验室调试程序，所以还穿了一阵子。婆婆也给柏杨买衣服。有一次，婆婆要给柏杨买五十元一套的西服，柏杨坚决不干。没想到他妈说：“你不穿我穿。”最后还是买回来，现在还压在柜子里，一次也没穿过。夏荷想：这次婆婆再逼我穿，该怎么办呢？

夏荷吃完饭准备上班了，婆婆从卧室出来，对夏荷说：
“刚才给你买的衣服多好呀，你不穿着上班呀？”
夏荷连忙回答：
“今天来不及了，改天吧。”
接着赶快穿着鞋子出了家门。

第二天早晨，夏荷和柏杨吃完早饭，准备一起离开。婆婆又出来了：
“夏荷，我昨天把买回来的衣服给你洗了，挂在你衣柜里。现在穿正合适。”
夏荷答应：“奥，知道了。”
柏杨看不过了，对他妈说：“妈，以后不要给夏荷买衣服了。你那东北人的眼光和北京不一样的。”
婆婆生气了：“你懂什么？你们就知道去大商店买，都那么贵，净浪费钱。”
夏荷见状，赶快把柏杨拉出门上班了。

转眼又到了周末，阳光明媚。夏荷准备带儿子栋栋到公园玩。她从阳台上推出栋栋的自行车，背着水壶，带着太阳镜和遮阳帽，准备离开家。婆婆又出现在厅里。
“夏荷，我前几天给你买的衣服多好看，今天阳光多好，穿着出去吧。”
夏荷一想，反正都得穿一次，索性不如今天穿，丢人显眼在自己邻居总比在单位同事面前好。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转回卧室换衣服。
夏荷穿上婆婆买的大红色吊带背心，外罩自己的黑色纱质披肩，倒也说得过去。婆婆一见，连忙过来自我夸奖：
“老头，过来看，看我给夏荷买的衣服穿着多好看。”
老头从卧室里出来了，看了一眼，说：“好看，好看。”就又进屋看电视了。
婆婆还不过瘾，低头问孙子：“栋栋，奶奶给你妈妈买的衣服，多好看！”
栋栋仰起小脸，看看妈妈身上的衣服，说：“还行吧。”
奶奶不满足地拍了一下栋栋的头：“这孩子！”
夏荷拿起栋栋的自行车，回头招呼栋栋：“栋栋，我们走吧。”

来到公园，那里已经有很多老人和小孩在散步和玩耍。夏荷来到广场，让栋栋骑自行车，自己坐在凉荫底下想问题。
夏荷想：又一个夏天到了，我已经好久没买衣服了，是否该出去逛逛街呢？
夏荷是个很懒散的人，平时最大的享受就是睡觉。每月她把工资单交给公婆，需要什么就列出清单，一切由公婆负责购买。夏荷的工作太辛苦了，柏杨的工作也不清闲。他们两口子经常加班到凌晨两点才回来睡觉，没有节假日，甚至大年三十晚上和正月初一都在办公室过。也许是办公室离家太近了，他们真正做到了办公室就是家。以前小时候听别人说，哪个科学家的公式或原理是在大年三十推导出来的，他们以为不可思议。但现在他们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工作到了一定境界，对节假日就没有概念了。对他们来说，每天都一样。有时候夏荷想，家对她来说，就是个旅馆，因为除了吃饭和睡觉，她什么都不管。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
夏荷半开玩笑对柏杨说：
“柏杨，我该买新衣服了，你看我现在多邋遢。”
其实夏荷也不是真想买新衣服，只是觉得好久没逛街了。
婆婆听见后，用眼睛斜看一眼夏荷，不屑一顾地说：
“ 什么我儿子不给你买新衣服，你人长得不好，穿什么都不好看。”
夏荷一听，整个人简直都要疯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引来婆婆这么强烈的反应。夏荷转眼看看在场的其他人，公公装作没听见，继续看电视。柏杨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但不动声色。栋栋傻乎乎根本不懂怎么回事。婆婆说完后，得意洋洋地继续看电视。
夏荷委屈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回卧室去了。柏杨明白夏荷的感受，他拉着儿子也跟进卧室。


夏荷坐在床头，一声不只地静静流眼泪。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侯是个头。虽说结婚前就领教了婆婆的嘴巴功夫，但没想到要一起长期生活呀。这样的日子今后可怎么过呢？她想起自己结婚这许多年受的委屈，越想心越痛，越哭越伤心。虽然柏杨是个好人，但他妈妈也太厉害了，不仅不知道谦让别人，就连别人的谦让也不明白，简直就是把别人的谦让当作别人的软弱。夏荷的心在痛，在流血。这样的忍让值得吗？她问自己。
柏杨很明白夏荷的感受。他看着坐在床头流泪的夏荷，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出面劝夏荷，夏荷根本不会搭理他，所以他让儿子出面。他知道，夏荷最疼爱儿子，儿子是打动夏荷最好的武器。
“栋栋，看你妈妈干什么呢？你问她。”柏杨笑着怂恿着。
栋栋毕竟是孩子，他看妈妈刚才还好好坐厅里看电视，现在突然坐这里哭，觉得好玩。但他知道，妈妈哭肯定就是不高兴了，所以他只是盯着妈妈看，不敢靠前。
柏杨见怂恿无效，就加大力度。他对栋栋说：
“栋栋，你坐到你妈妈怀里，我马上给你吃巧克力。”
栋栋一听巧克力，马上走到妈妈面前。他拉着妈妈的手，装着笑脸对妈妈说：
“妈妈，别哭了。”
夏荷见儿子走过来，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更伤心地哭起来。
夏荷想：要不是为了儿子，我马上就离婚走，何必受这样的气呢？
夏荷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儿子回避和她的眼光相遇。夏荷用脸贴着儿子的头，流着泪问：
“儿子，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栋栋说：“你们别离婚。我们班的婷婷，爸妈离婚后，都没人管她，可可怜了。我不让你们离婚。”
夏荷知道儿子长大了。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看见爸妈大声说话，就跑到卧室把门关上，哭起来。 夏荷赶快赶过去问他怎么啦？他回答说：“爸妈离婚了，我可怎么办？”夏荷问他怎么知道父母要离婚，他说：“电影里的人，一吵架就离婚。”夏荷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了好久才劝住他不哭。没想到现在爸妈真要离婚了，他已经学会平静对待了。
夏荷把脸贴在儿子的小脸上，安慰他说：“儿子，不管我和你爸爸离婚与否，我们都一样爱你，你不要害怕。”
柏杨取巧克力回来了。
他打趣道：
“栋栋，把你妈哄高兴没？”
栋栋不敢之声，只伸手接巧克力，并给他爸爸使眼色。
柏杨知道，夏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的伤心会很快过去的，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知道他妈妈今天说话过分，但他也不能开口说他妈呀，再说说也没用，只会得到她变本加厉的一通训斥。柏杨想，“也只有夏荷这样忍让的性格，能忍耐我妈妈，否则不知道会闹多大。”柏杨也知道他母亲做事过分，经常连他都忍受不了，夏荷却劝他老人不容易，让他忍让。柏杨想：“我改变不了我妈，只能加倍对夏荷好，才能弥补她了。”
他又开始怂恿栋栋：“栋栋，我们比赛看谁先摸着妈妈的奶头。”
栋栋把两只手分别放在夏荷的两只奶头上，柏杨把他的手压在儿子的小手上。栋栋赢了，很兴奋。
柏杨说：“三战两胜。”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第三轮的比赛。
不管柏杨使出什么招数，夏荷就是一言不发。她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明天去北京各大有名商店去买衣服，她要争口气给婆婆看，如果她有好衣服穿，也一样好看。

夏荷柏杨和栋栋离开客厅回卧室后，老两口也回到自己的卧室。
公公对老伴说：“你以后说话能否注意点，不要信口开河，好不好？”
婆婆说：“我也没有恶意，可就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公公说：“以后没事少说话。”
婆婆知道自己错了，没有支声。尽管婆婆平时总咋咋呼呼，但公公一旦发话，她会马上老实起来。

第二天早晨是周日，夏荷拿四千块和谁也没打招呼就出门买衣服去了。柏杨带着孩子，紧跟其后。柏杨知道夏荷的性格绝对不是因为软弱才忍让她妈，而是她觉得没有争吵的必要。夏荷一般是以行动而不是语言来证实自己，所以他要陪夏荷一起买衣服，否则夏荷一气之下真能把这些钱全花光了。他也明白，儿子是软化夏荷唯一的武器，所以他需要把儿子带在身边。
夏荷来到王府井女子商店，看中一套价格八百五的西服套群。服务员让夏荷试穿，颜色和式样都可以，就是价格太贵了。夏荷舍不得买，征求柏杨的意见。柏杨知道如果直接说价格贵，夏荷肯定会赌气买下，所以就从其他方面找原因。
柏杨让夏荷在眼前转几圈，装作严肃地说：
“这套裙子好是好，就是你穿西服裙显得矮。”
夏荷最怕别人说自己矮，所以一听柏杨的话，马上脱下不买了。

他们又来到西单，转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号码大，就是颜色和样子不合适。最后他们来到藤氏专卖店。这里有一套西装，尺寸颜色和式样都合适，价格七百八。服务员让夏荷试穿。夏荷穿着在试衣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尽管不是特别满意，但也说得过去。柏杨见夏荷这么喜欢，也想给她买，但价格太贵了。自己一月工资才六百多，一套衣服比工资还贵，当然不可以。
夏荷想：这套合适了吧？她用眼光征求柏杨的意见。
柏杨让夏荷站远处，让他看看。他上下认真打量了半天，一脸严肃地说：
“这套衣服是正装，如果你总做报告或讲演还可以，如果平时穿就显得老气，起码像40多岁的。”
夏荷当时才30出头，一听说自己穿着像40多岁，就赶紧回到试衣镜前看，越看越觉得柏杨说得有道理。她失望地脱下西服走出专卖店。
柏杨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一个月工资没了。”柏杨想。

已经晚上8点多了，夏荷也走累了，可还没找到满意的衣服。他们坐在前门君太百货二层的台阶上休息。
柏杨说：“再转转吧，看有没有合适的。”
夏荷说：“我累了，不想买了。”
柏杨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买一件吧。”
柏杨想：“夏荷就是好哄，一说她穿着不好看，马上就不买了。其实老婆，你穿什么都好看，根本不需要衣服装饰的。恨只恨自己现在挣钱少，等将来挣钱多了，一定让你买个够！”
儿子说：“我饿了，想吃烤香肠。”
柏杨领着儿子买香肠去了。夏荷的心里很不好受，她多么希望让婆婆的话不成为现实，但她确实是手里拿着钱买不到合适的衣服。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哭呀哭呀，她真不甘心，不想回家，但她又能怎么样？
她对自己发誓说：“从今以后，只要是我喜欢的衣服，我就尽可能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