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季节(组诗)

[伍培阳]

清晨的思绪





　鸟声衔着晨曦擦亮玻璃
　　窗外有人说话，隠约，吵闹，喧哗
　　忽然想起地里的草还没除呢
　　丝瓜，南瓜，豆角，等待上架
　　打开门闩，熟悉的山水推涌过来
　　田野，小溪，山坡，清晰，响亮，雾缕笼罩
　　邻居的门囗聚集许多人
　　三毛小声告诉我，翠翠被人相亲了
　　嘴角扯过不易察觉的难看，懊悔，和失落
　　屋后的椿树上，喜鹊接二连三地唤叫
　　我低着头，努力走着脚下的路
　　担心再次跌倒




　　
　　 又逢阳春


　　
　　清晰听见，布谷鸟的喊叫，萦绕村前村后
　　父亲坐在农历里，打满补丁的十指
　　漏下白生生的光线
　　旁边的爷爷十分动容：需要帮手么
　　一畦畦平整的秧田微微喘息
　　垅沟的水流泡着节令和谚语
　　牛从山坡赤脚下来，牧牛的孩子觉得
　　姐姐的竹篮太沉，便蹲在新鲜的蹄窝里
　　试图藏起自己的童年
　　上学的书包躲避嘱咐，却躲避不了内心和视野
　　鼓鼓胀胀，揣着两件东西
　　急促的上课铃声和辽阔明亮的蛙鸣





春 情





牛在山坡奔跑，带动一片天空
　　群山宽阔，逼仄，纷纷让开道路
　　脫缰的骚情谁能降服？
　　牧牛的孩子几乎哭了，喊叫没有回声
　　山雀惊起，赶着躲闪的树林
　　村庄伸过去视野和手臂
　　牵不住溪流的野性，狂放，和不羁
　　
　　躲在土坎上，刚刚知事的村姑
　　细嫩的手指迷蒙双眼
　　或侧过头去
　　山洼里，公牛爬在母牛的背上　



　
　　
　　迎 春　　




　　
　　阳雀驾着好心情，小愿望
　　纷纷落户屋后的树林
　　村庄的门普遍敞开，清风宜人
　　微凉，微暖，酥痒
　　尚在被窝的儿童
　　稍稍掀开一角惺忪的睡眼
　　隐隐感觉：蹄印新鲜，拱岀白净的芽尖
　　蹲在池塘边的村姑，睁大瞳孔
　　提在手中的水声，被鸭群泡过
　　显现农历的天空：明亮的脸庞
　　坐在阶矶上的爷爷，目光悠远
　　燕子在回家的路上，垂柳悄悄扭动腰肢
　　渐渐崭露江南的模样
　　
　　更深地匍匐，我的内心依次等候
　　迎春，樱桃，和望春





心 愿





怀揣一个下午的心愿：入夜，到屋后的山坡
　　遛遛，坐坐，捉住心亊，放逐心亊
　　黄昏好象有意姗姗不去
　　牛关进牛栏，鸡唤进鸡埘，在堂屋挨会时辰
　　然后坐在板凳上，慢慢收藏天边的余霞
　　月亮垂挂屋檐，提起蜿蜒的小径
　　越挨近山坡，心越宁静，骚动
　　看见先于我的人影，一对又一对，保持距离，拉近距离，重合距离
　　便匍匐草棵，闻见呼吸：缓慢，急促，凝止
　　蟋蟀突然扯开嘹亮，差点碰伤柔滑的月色
　　此时，一只惊惶的野兔，窜过开阔地
　　没入远处的灌木林，急急下山，汗从脸颊流下来
　　孤独地站在门前，田垅的溪流，饱满且苍白




　　　
　　 又逢桃花




　　　　
　　坐在门前的矮凳上，想着篱笆内的桃花
　　去年开过，今年又开
　　内心热烈，寂寞，明亮，幽暗
　　邻居家的艾艾向我招手，村后山坡上的桃花竞相绽放
　　如锦，如霞，如心思
　　一路无语，她看见蜜蜂，我看见蝴蝶
　　在小路的拐弯处，我们停住脚步
　　一只公狗和一只母狗相互纠缠
　　她不由自主地靠向我，大胆，羞涩靠向我
　　柔声细语：我们去数桃花吧
　　她心不在焉，我心不在焉，她佯装看云，我悄悄看她







翻 开







溅在地上的阳光，湿润，温暖
　　晾衣绳排开一溜色彩
　　村姑禁不住了，拨弄风的影子
　　一会向左，一会向右
　　盘驻山顶的白云，是旧时的收藏么
　　总拽不下来
　　奶奶在阶矶上喋喋不休
　　宽襟的蓝布衣已穿好久了
　　池塘浸着谁的颜色？
　　转过身去，就三月了
　　桃花，杏花，李花，依次翻开蝴蝶的心亊




　　　　
　　 风




　　　
　　忽高忽低，怱近忽远，忽小忽大
　　风捉着迷藏，树静不下来，心静不下来
　　对面山坡传来喊叫：牛绹失手了
　　奔跑的蹄窝，坠入情网
　　在溪畔小坐，微澜心思缜密
　　纹起山的身影
　　姐姐，你那一直飘曳的秀发
　　为何总朝着半山腰的一栋瓦房
　　被草覆盖的小路，其实已经岀走







情人节







　花店聚集许多人：来了，走了，又来了，又走了
　　来来往往，取走一枝玫瑰，一簇玫瑰
　　一抱玫瑰
　　整个下午，我站在行道树下
　　平静，惊讶，蠢蠢欲动
　　伸岀去的手，只做了一个动作就缩了回来
　　犹豫，惶恐，不知所措
　　清点记忆，数岀一串人名
　　先是清晰，再是模糊，然后消弭
　　暮色渐起，汇入人流，忽然看见
　　住在乡下的妻子面容苍白，憔悴
　　此时，手机响了，我急忙打开内心的语言




　　
　 　祝 福




　　
　　倚在心灵，就春天了
　　小路很浅，小路很深
　　寻找草叶，树阴，鸟声，和脚印
　　在山冈走动，乔木，灌木推开自己，拥挤自己
　　阳光翠嫩，卷曲，舒展
　　挨着名词，动词，和形容词
　　村姑的身影坦露，隠藏，被人修饰，想象，和传播
　　大声喊叫，溪流越番精萃，粗犷
　　顺着春天的方向流淌
　　我站在三月的内心
　　一再揺动辽阔的鲜花，祈愿，和祝福

[hepingdao]

乡村田园气息浓厚，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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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质朴，写实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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