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残：《故乡在北》（组诗）

[北残]

《村　庄》

炊烟飘出上空，天黑下来
鸡鸣，犬吠，羊叫，唤猪的声音
鸟与兽，禽与人，各自归各自的家门

夜渐渐地探出浅深
静落在鸣虫的口中

孩子们都累了，进入酣甜
做着明天与今天一样的美梦

勤劳的女人们，收拾起碗筷
男人的嘴角叼起烟卷
倦意一来，就很快都上了炕头

很多人其实与鸟兽一样
他们并没有考虑明天


《土　地》

种子埋在了里面，不久的将来
就开出七彩的花朵，然后长出诱人的绿色

土地，其实也很寂寞
没有人的时候，情绪很坏
总是需要有人，从它的背上
用铧犁和钉耙滑过

它不知道，经营它的人
其实比它还要痛苦
一旦失去了它
他们会无助地泪流满面
甚至死亡


《农　民》

抓丁，连坐，都惊慌了几千年
给土地一辈子一辈子地做奴隶

住在村落里，躲避了喧嚣
守着穷苦，一辈子都想着发达

偶尔能耐了，也跟着作乱
单薄的衣衫，无力的手掌
最后还是把自己了草地埋葬

如今终于出息了
把土地当作了自己的奴隶
镢头，铁锹，拼命地刨挖
悲哀的，永远都只是为了粮食


《一个名叫赵家垓的地方》

她隶属于中国的版图
这是我的村庄
生我养我的村庄
一个无名的村庄

她不敢隶属于宋江
古郓城的押司
有名的押司
梁山泊的好汉
她不敢隶属于菏泽
她名扬天下的牡丹
是洛阳牡丹的姥姥家

她不敢隶属于齐鲁
山东故地有名的春秋里
圣人们一个个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多么伟大的气度
我是一个无名的小卒
连我的村子都跟着小卒


《尾　声》

在风里，已然有故乡渐渐远去的声音
我从小到大的憧憬
全然淹没于一个不甚理想的光辉
二十年后，连乡音也杳然而去
只有那片高粱地
还始终穿梭着一个人对故事的赞美

站在风吹起的记忆里
我将自己站立成一束想象
在狼籍的瓦砾上重新建构曾经的旧居
我的泪水开始了瓜分每一个四季


《暖　阳》

闲闲的冬日，闲闲的故乡
闲闲的人
还有那片闲闲的暖意
一粒一粒地
滴在烟袋的窝里
汉高祖的精明
还有二狗当年结婚的第一个夜晚
……

这些个积月累年的“火车头”老棉帽们
就这样谈笑着
用烟袋一锅一锅地呷呲微吟着
这无事的冬天

这里是春秋鲁国古老的故地
历史的冬天一月月一年年
就这样从混天聊日的农民的嘴角
偷偷地混迹过去
而这一切
似乎与暖阳都没有关系


《故乡在北》

多少年清明，春风乍起
雨水灌满我梦萦的村庄
烟光破败，纸灰通冥
连鸡鸭牛羊都全部敛声

还有那九九登高的日子，茱萸遍插
遥望山东，想起义薄云天
想起“与子偕作，与子同仇”
想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不是怀古，不是凭吊
也不是感叹又一江春水
从昨日流向今朝

故乡在北
这是雨水或秋风带来的消息
故乡在北，有蒲菡萏
故乡在北，雁阵惊寒



《父亲》

父亲，我看见你在芦苇里割草
那么大的动作
小心碰坏了我的野鸟蛋

不就是些长茅么？
你不如到藕塘边去镰蒲草
然后打一个厚厚的软铺子
冬天放在我们的大床上
睡着多暖和

今年的冬天我要回家
我不希望你总是老泪纵横
撅动的嘴唇让我也说不出言语



《回故乡》

习惯于被动接受故乡的声音
离开家门的时间一长
我们似乎也习惯了淡忘亲人

根扎在城市
多少人停止了对故乡的
回味与表达

荣一茬、枯一茬
秋风、春草时时提醒着我们
年华渐老

但是，将故乡置于十年、二十年
甚至三十年的时空过往
母亲的声音依然那样慈祥

可春秋的大潮一次次往返啊
以母亲为点缀的故乡已然沧桑
回故乡，回故乡，回故乡——



【作者简介】北残，原名赵目珍，1981年生，山东郓城人。文学博士。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兼事文学批评。诗作散见《诗歌月刊（上/下）》、《诗选刊（上/下）》、《散文诗》、《绿风诗刊》、《特区文学》、《西藏文学》、《文学与人生》等，诗歌批评作品散见《星星·诗歌理论月刊》、《诗选刊》、《文学自由谈》、《南方日报》等。诗歌作品入选《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作家出版社)、《中国当代新诗100家》（中国文联出版社）、《世界汉诗年鉴（2007—2008年卷）》、《2008中国最佳网络诗歌》（中国文化出版社）、《中国微型诗300首》（湖南人民出版社）、《中国诗歌研究》（大众文艺出版社）等多种诗选本。2008年选编《80后朦胧诗选》。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学、新诗流派研究，近年来在新诗方面专注于“80后”诗歌和“第三条道路”诗人研究。曾获中国“80后”诗歌十年成就奖入围奖（见《漂泊的一代：中国80后诗歌》），“第三条道路八年诗歌奖（1999-2007）”新锐奖（《诗歌月刊》下半月刊2007年7/8期合刊）、“第三条道路五年诗歌奖（2008—2012）”诗人功勋奖（见“诗生活网”）等。现居深圳。

通联：518055 广东省深圳市南山区西丽湖沙河西路4089号深圳职业技术学院人文学院 赵目珍(收)
Email：zmzlon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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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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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