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调的散拍（长诗）

[紫穗穗]

无调的散拍（长诗）


题引：

渐悟也好
顿悟也罢
谁能说清
从刀刃上失踪了多少情人
又消逝了几多亲朋和弦音


1.

一个人，在夜晚弹琴；
另一个人，在白天倾听。
我端坐在情人梅盛开的莲花路上，
将月光的衣裳，穿在紫穗花的酮体
万里浮云悉数洞开，谁在云端俯瞰

一杯酒，了却一桩闲愁。
伤口里幽居的人不说生生死死、朝朝暮暮
只用键盘上紫色迟暮的手指，悄悄返青。
我在一滴情泪里安息，修行
用最敏感的地方，供你弹奏……


2.

在词语的细节里，穿针引线
很多句子和段落，辜负了光

“人与人，越爱越轻……”
一个干净的人，和另一个干净的人遭遇
对话。照亮彼此！孽缘？善缘？且随缘

缘缘不断。

而逝水东流，源源不断，远远不断
终究不过是——白云悠悠，一了百了。


3.

但你，终究是不怕麻烦的人。若我——
生是“麻烦”，就赋予那个“不怕”的
洁净手指吧。

将身化酒，魂魄为盏……
谁让你，偏是——那“渴酒之客”呢


4.

“人类，悲伤的种子”
紫穗是五谷杂粮的守护女神

一颗悲伤的种子，也会发芽
喂养希望和毁灭的两种梦想

我们，隔着一个交换的白天和一个黑夜
我们比别人多出整整一倍的欢喜和忧伤

今生，跋涉了万水千山，路过了名川大山、沟沟壑壑
难道就是为了此刻，秋风浩荡中这盛大的交欢和交换

点石成金……我在前生早已学会。这不传的隔世秘诀
居然在今生异乡的清湖涟漪泛来，“曲有误”，谁来顾？


5.

情色苍茫，铜镜一夜白头
红尘两岸，江湖在琴弦上走调
既以沫，哪里还有“相忘”的可能

我只能爱你一世
却无法爱你一时


6.

嗯，就写到这里吧……
都是随口打出的字句。

真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诗。它们——
没有题目，只有一行行心字泪语，泪雨新姿

行行复行行……且，努力加餐饭。


7.

将一株未明湖畔的秋草
冷静还原。不描述辽阔胸襟里
衰败的伽蓝法轮，只说锯齿间咬合
还魂的绿。

彻悟的内心
一尊陶埙，居中而鸣。
八音归土。可有异域婴啼
吹篪来和。


8.

以地为席
枕花而眠的勇士
仍在一场浩大的春梦里
拈花微笑

你跑马，你圈地
你在看不见的疆场，威武厮杀
可有牛羊妻妾，跪迎凯旋的旌旗

暗香浮动。美梦
值当一再穿越，却被前世的
一枚毒箭，当场射杀……
末路英雄，你还在百花丛中将息
期待来生吗


9.

一种空缺中的“欢喜”
一种欢喜中的“空缺”

语言，如蚌张开……


10.

高山湿地。飞白抑或空缺
谁来加入？鱼鹰抑或黄雀

拼尽了一身气力……
只吟一句“那么，你来吧！”

青山一夜白头，仅为换取
四目交集，千金一刻……


11.

符号里，深埋迷宫
有“古老竖琴的呼吸”
和一坛女儿红的微漾
窖藏百年，等候发掘
……


12.

落叶输光了自己
诺言输光了满屋灯火

你越远，就越近；越近就越远
红尘中，到处都是输光的赌徒

为了赢得，一个未来
却一不小心输了现在


13.

每天，醉生梦死
就能逃离伤口吗

情色的刀刃上
四季闪现豁口

你、我、他都是鱼肉
只能走一条必死路径

嗯，就走那条林间路吧
叶落，叶埋。洁来，再洁去。


14.

风，让我向你……
除了你，再没有其他！
尤如“奇迹”和秋天的原野

这将是一生中唯一的，
也是最后的，一次燃烧！


15.

我的身体
一架积满尘灰的钢琴
其实，比我更明白
我的心和我的渴求

如果它，果真是
一架积满尘灰的钢琴
并不是所有人
都能够弹奏的……

它仅属于——
一双艺术的手指！
不然，一定曲不成调
失去天籁的音色、音阶和音准。


16.

有时身心合一
有时身心分离

黑夜茫茫
白日融融
我的确有大寂寞
也有大悲凉

至于那——
最柔软的深处
大情怀的宝藏
大快活的府邸

的确未曾触动，未被发掘，也无人认领……
你果真是不畏艰险、不怕麻烦的探宝者吗


17.

遭遇，就是照亮！
幽影降临。爱情的幽影

一支蜡烛，足够召唤！
用闪烁爱，用熄灭永恒。

持续照亮，就是持续活着
持续的泥土，一层一层的
覆盖着……

哦，买糕的。上帝啊！
这是多么美妙的遭遇啊

死神，也不忍熄灭它
唯有召唤。唤醒死者


18.

写诗，如涉逝川
一首秋天的诗
玉体横陈于对岸
渡过它，捕获它

这就是我的
过程主义写作
整个渡河的过程
也是写诗的过程

好好享受吧
两岸风景，陌生的
河道险阻，未言的
和秘密发酵的紫水晶
旋转的、神秘的
得意忘言的


19.

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譬如我们……抑或未来。


20.

唯一的
唯一的一朵花
在阳台上骤放

像我
像不劳而获的
朝颜。缝合黑

唯一的
唯一的一次燃烧
在奇迹的扁桃


21.

这是尘世之物
漂浮的词语
走向泥土的全过程

孤注一掷，不留
余地。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身，何足留念！


22.

竹篮打水
明知不可为
偏向虎山行

仅有的一次潮汐
涨上来

赢得“唯一”
灭顶之灾的高潮


23.

请替我继续活着
用梦遗对抗衰老

死神在我的体内
诗歌情人在哭泣
……


23.

爱情。完整无缺，乳香四溢
她要留给人间最芬芳的美德

在最深，最深的灵魂房间里
激情来了又去，去了又回来……火光冲天

围坐的男人们，有着永不消退的生命浪潮
他们知道流逝，知道自己只能存在一阵子

爱情，多么欢乐；爱情，多么忧伤。
遭遇风景，遭遇生活，遭遇不可琢磨的命运


24.

明明知道，也许等不到
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开
……

打开信箱，如同打开身体
……

好像那是，唯一获取快乐的
一处天堂，或窗口
……

（我的未来，我的爱
尘世的一切珍宝，都将在那里寄存或遗弃！）


25.

必须安静下来
必须让快乐或忧伤
变成日常的物品或尘灰

也许这样的比喻是不对的
那就从“不对”出发
到达“对”的场所吧。

可是，可是我该如何渡过
那条根本看不见的银河呢……


26.

闭上眼睛
一种莫名的力量
在体内蠢蠢欲动

仿佛有无数只蝴蝶，正在破茧
又仿佛有无数花草，开开合合
……


27.

替我燃烧的是香烟。一支接着一支，仿佛只有燃烧，才能感知爱的形状和热度。
我遇见了辽阔的欢喜，如同辽阔的悲伤……有着大海咸涩、蔚蓝且莫名的起伏。
整个海洋的沸腾或交欢，那将是怎样壮观、不可预测的颠覆之爱或飓风之旅！


28.

尘世的感情里
一颗古莲的种子
掀开过黝黑的淤泥
看见过阳光的羽衣

试穿过，又脱下
把那不合体的尺码和衣冠
归还人间……再次潜回
不见天日的淤泥深处将息

我的干净，我知道！
我能坚持多久，世界就干净多久……
其实，都是梦话。如同“我执”的诗
不能不发芽，而发芽的过程
又何其庸常和俗套……


29.

亲爱的，你说
爱是兴奋剂，还是镇静剂呢?
它会让人不知疲倦，抵死缠绵
还是让心波涛汹涌后，归于宁静平和

好像都是，也都不是。

思念着奇迹，也向往着奇迹。
有时，奇迹果真降临了
身心却失去了辨别的航道……


30.

我仍是一个小女孩
曾拒绝长大而不得不长大
现在，许我还原
做你的，唯一的你的唯一的 小女孩！

亲爱的，你也是一个小男孩
对吧。就像茨维塔耶娃的诗作
《从童话到童话》，让我和你在一起
用彼此惊喜和惊奇的眼睛，发现秘密
发现奇迹，让我成为你……

成为你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确定
但是，未来。未来成为什么也许都没有关系
关键是，我始终是，是一个小女孩！


31.

我有十九岁的死，再次献给你！


32.

去除所有修饰，我只有一副白骨
埋在词语、意象肥沃无边的疆土
像黑夜藏匿又炫耀的一轮中秋月

我的夜情人不发光，只吸纳（吞枣）
我们对酌，饮用更深的空洞和残余

请把融化的我，安葬在漆黑的丝绸里唱情歌
像天空下的“黑眼睛苏珊”，占卜更黯的未来

霉变的骸骨里，有绿玉，蝴蝶斑，端砚，喋血蝙蝠
和奔跑的兽，各种不相干的元素和怨毒

而我是婴儿，以熟睡、无辜应对……


33.

一直下落不明的睡眠，开始回来，回来找我了！
通体发光。一种极致的疲乏，像红灯不停的闪烁。

我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走投无路的这个夜晚，
怀抱破碎。一颗心，总是这样悬浮。它，太过敏感。

忧郁长出无数的黑眼睛。青山遮不住，美丽遮不住，
此刻，敞开的浩渺天宇妙不可言的捕获、临摹它们

却不敢相信亿万个词语的星星，正一同见证并拥戴
一轮皎洁的中秋月神诞生。她完全真实，疯狂，圆善！

（昼夜，黑白。黑白昼夜……
用手抵达，抵达我们吧。此刻，晨钟齐鸣，风暴潮湿……）


34.

秋晨，这家伙真有意思
寄来了秋叶、丹尼少年
又寄来了原野之阔，和
一大丛蓝色刎颈的勿忘我
纸花人世，四维空间。
其中有几层未言隐喻折叠
被秋阳翘起的金手指截留

人群。容易迷途或健忘
勿忘我，用紫色的衰败
烘托纯蓝。天蓝蓝、海蓝蓝
水蓝蓝，我到底想说什么呢
——是少年维特之烦恼
——还是海子麦芒上的枕木
飓风呼啸而至，有意思
盛大的秋日有意思
希望的山路有意思……

它们，它们果真都有意思吗


35.

写给十月的诗
就从十月十日开始出发吧
厌倦了迷宫，兜来兜去的山路

小豌豆有明亮的伤口墟荚藏，谁来填补
落叶吗、葵花吗，还是浪迹天涯的蒲公英
植物的小把戏，敌对的动物们都能识破吗

哦！复活的小苹果，你的阳春白雪和者寡
这个十月。半边红，半拉青，谁会和涩亲
留下齿痕、野菊、出墙杏，无法又无天的

红色小散句……开一季，再败一季，伪抒情。


36.

柚子说：学会分享，拒绝分享
苹果说：酸涩是爱，甜蜜示爱
剩下的水果们，都百态矜持，沉默着……

十月的箩筐里，能够分配到的喜悦和丰收
允许出卖，待价而沽；也允许无价。夭亡，
或自生自灭。为天地立心！紫穗槐、巫雨薇、车前子

她们。她们想不到的事情，正在持续发生着……无心，有心！


37.

真好！没有圈套，没有阴谋。一朵花，在自己的体内，想开就开，想败就败呗……
人类的道德和伦理，根本不适用。她是外星兽，别和她说潘多拉，提该隐，道精卫
你打开的语言魔咒，文明浮世绘，离开了情感的地心引力，那些惯性依恋也会失效！
真好！没有圈套，没有阴谋。一朵花，在自己的体内，想开就开，想败就败呗……


38.

三八，是属于女人的节日
三八，也是骂人的难听话
我三你八，蛋糕、金钱这样分分可以
有关爱情的比例，却无法这般来分享

作为人类，我说的这番话，耳朵都懂
一对简单的数字，套上了复杂的工装
每个学科都来逛一逛，留下到此一游
严肃的命题或年轮的划痕。人心三八

哦！我忘了，我也是女人。张灯结彩
无数次，三八。三八！二十四节气呢……


39.

和自己较劲的人
总在寻找着什么
金饭碗没有了
就去打造银器

叮叮当当的
行走，或变魔术……

转身，城市变原野
他放牧自己的同时
又做了自己的天敌
敞口，又闭口的

蜜糖罐。可以作证！
和自己较劲的，甜心。


40.

依美的心
一定是香香的
说不出的“美”呵
就一直含着、噙着吧

一万朵“美好”飘浮着、荡漾着
上有白云朵朵；下有青莲依依；中间是你
慈悲的洁白呓语，曾开过三季的迷你忧伤

我是真的想爱你！当月光译出夜桂的美好
除了香；除了好；除了依美！我拿不出别的礼物或比喻
奉献给十字路口的爱情和一再标签沾满指纹的友情告示

十月的渡口，闪电是我也非我；美丽的船娘是你也非你。
至少还有香，在花想念的时候，途径雁鸣、孤烟、天涯，
落日圆……


41.

合上书，困蝶飞走了

我抖落黑暗的头皮屑

如果想念是干净事物

时间玫瑰说：别碰我


42.

晕眩的红；噙着
强光般的失落；悲声
涌过来，就像体内的潮水；
浪打浪，浪缠浪，挥之不去的
孤独与孤单……那个溺死的词；拜访
眼睛，好让死去的兄弟——影子童话

来，凿通这口古井，别问缘由
而后走自己的路；找到骨灰坛。从此
以透明的方式，穿过你想穿过的穿过


43.

我在针尖上苏醒
我在针尖上舞蹈
我在针尖上生活


44.

我们拥抱着分离
盲人点灯

谁是我们？


45.

就从错觉开始
开始着色吧

我有错，真的错
错到离谱
唱不完青春这首歌

余生，画出它——
会心时
微笑的
小流苏


46.

半颗心，半个蜜橘
留下一半给“神奇”

做一个人，是我
做半个人，是我们
绕口令里，有朋友

若舍得，就给你半个世界
若想起，就还我半个世界

半个世界之遥，只因你在！
只因你在——“神奇”的
一半里。


47.

忧伤。来历不明，
它骑白马，哒哒而归。

写诗的我，瞻前顾后。
能做一个爱情的马夫，

也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我的满足和孤独一样

耐用，而经穿。


48.

下面，不再有“我”了
下面的下面是“你”吗

这话多么暧昧，长满绒毛


49.

谁他妈的这么无聊，
占着秋天不去收获，直嚷着

“秋天是用来生病的……”
我靠！


50.

形而上的神学院里
被判处无期徒刑的学生
只有一个——西西弗斯

莫非，他也投胎转世了
和贫嘴的上帝擦肩而过


51.

我恍惚记得，我不在了
可是有人，坐在诗丛中
每一朵都在开，都是我

要不，就是我不认识我
或者，假装是不认识我
譬如黑暗坐在我中冥想

一只蛾子，飞过来，又飞过去
难道它也是我放出去的小鬼头
看看神说的光是白的还是黑光


52.

过去，真的有点复杂
现在，似乎又太简单

我说的话，我写的诗
包括我爱的人，全都
没头没脑的。请记得——

读完后，冲水。洁手、洁面
如果能洗个热水澡，则更妙

此后，省略七七四十九个字
……我靠，玄乎啊！……


53.

目睹，或者想象
在过去的打印机上
在未来的视网膜里
表现出同一种真实
世界只因你而存在

我多想化为目睹的那一切
或者就是想象的舌尖上小小味蕾
甜到苦；辣及酸，以消化的方式
演绎陌上花开，或曲终人散。

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如斯说：
岁月的尘埃，并不能遮蔽其内——
万千种美好。无论目睹，还是想象。
坦白，还是沉默。世界，只因你而存在！


54.

旧情之城覆灭，新城何在？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不曾乍寒，何来还暖？一千次的凋零，
还会有一千次的返青。请别在冬天，为难自己
抑或冬眠中做梦的小豌豆……


55.

“生与死是一对近邻”

此刻，她向死而生；
彼时，他火中取栗。

她早已厌倦了清醒的词句
每一行都挂满理性的麦芒

期待天灾人祸，电光火石
一枚枚感性的针眼俘获她

梦和想，仇人般的相爱
他无从选择又遥不可及


56.

某个时刻，我深信阳光
就像深信，斜照的影子

哪怕伸手不见五指，一些
居住在意义里的伤口龟裂

过去的皮屑、毛发和疤痕
甚至残肢，一一回访羞辱
我也深信不疑！

一米阳光，也能留下回忆、梦境和屋宇。
丈量欢喜，重重叠叠、高高低低的影像。


57.

大欢喜，小悲伤；小悲伤，大欢喜。
余生的风景，隐约其内，日月同辉。

但愿，我是世界的；宇内的；虚空的。为他开花，竭尽所能……
请记得采撷，留下悲伤的良种，带走欢喜。夜莺在左，黄鹂栖右。


58.

“先于生命，后于死亡。”
这究竟是怎样的心字之谜

我拍卖上帝的耳语，在记忆之箕里
翻检纯洁幸存的一双草鞋和肉体之囊
他微微笑，给我无垠晴空和万里河山
沧浪之水里有我前世寄存的一瓢净土

它——“先于生命，后于死亡。”
万物有灵。正用遭遇之翼，转释不立文字的
一字心经。我在，它同在。我不在，它仍在！
（这究竟是怎样的锦瑟之惑）


59.

雨的道路，无数条；千万支。
洗净天与地，洗净季节之尘。
洗净迟疑和虚妄，洗净一切幻境、梦乡、妄想的污点。
请继续下吧，下吧！继续洗净罪人、敌人、亲朋和故友；
洗净那些善良的人、卑微的人、饥渴的人和高尚跋扈的人。
浑然天成的雨，不分国际和肤色的雨，不懂贫富尊卑的雨，
是挽歌也是赞歌；是忏悔也是抚慰；是怀想往昔也是遥寄未来；
请洗净我恢宏的记忆吧，洗净我胸口积压了千年的喟叹和神伤。
当冬雨的翅膀，以诗行的方式迫降，它将在人类的心灵上筑巢！
启用最简洁的天韵；最澄明的警句；最悠然的段落；洗净万物忧郁焦渴的愁容……
而我在梦境之都，在时光的车轴，在知识的湿地，在文字的方舟，毫无抗拒的迎接它！
只为洗净余生和诗行里——最华丽的浮词、矫情、繁芜和虚妄……正本清源，上善若水。
期盼留下人性中最美至纯的天赋之舞——我诗，故我在！


60.

从100岁开始
倒着活。如果回到不惑之年
仍是末日，仍是盛大的秋天
仍是如此优雅、美丽的女孩

我祈祷自己，成为一枚孤绝的贝壳
注定遗弃，注定在海水里苦涩一生

如自杀未遂的病人，曾四次目睹的
死亡面孔……天葬台，肉身崩溃，
灵魂欣喜。狠狠的咬碎——重生的
空白纸张。我注定是自我的戕害者
（粉碎机）


61.

在杜拉斯的眼里，爱情是一座孤城和孤岛，也是一种嗜好；
疯子一般写诗的普拉斯，仍活在1962至63年的夏冬时节。

我陈述着死魂灵的诗句，用散拍的心跳欢唱《疯女孩情歌》
仿佛一条苍茫大道，黑暗汪洋，光明泛滥，而心无际凄凉。

“所有的爱和孤独，都是自作自受！”闭上眼睛，整个世界死去……
别让我睁开眼睛，别让眼睛看见重生。我想，你仅是我脑中的想象！


63.

黄叶飘飞。忽东、忽西；忽南、忽北。
风声多么敏感。且乘兴而至，兴尽，归返。


64.

“
夜晚，欢乐是一匹马
熟睡的鞭子够不着它
”

我最疼的诗句，长在别人的身上！
整日整夜的醒。罪恶的想着偷情……


65.

于世界来说，一个人的陨落，微乎其微。
就像词语的簪子，摔断了，还有替代品。

我想到了死亡，这一刻流淌的诗句无声无息。
字字悲壮，句句阴霾。请原谅我置身于死地。

曾拥有万里江山。一个自给自足的女人，却
突然堵住了全部的生路，烧掉纸扎的画皮身

谁？谁还能偷走她——圣杯的灵魂！


66.

做天鹅，吃掉尘土。
我站在清湖的水面，
对急急赶来的风说：
“亲爱的，有点晚了。
水鬼和莲花都要冬眠了。”

风声悲鸣。漫天都是——
省略号……，……，……


67.

从安静出发
喧嚣的水，找回
失去的衣裳

飞机，呼啸而过
写下安静、安静……
安静的白云朵朵

一整天，都是——
安静的。灰尘是，咳嗽是
无感、雪白的我，也是。


68.

今夜。看图，自话。
词语的马蹄，轻贱。轻得
找不到落脚的马厩和草场

一定，一定有什么，什么东西
嘴边忘，又一时无……

此刻，灯下黑；方觉，家里好。

剩下：眼睛要、黑白变，
和失后悔。三个贪杯小鬼头，
仍在昼夜的餐桌上，猜包猜。


69.

从此，站着写字
从此，心怀苍生

从此，不说世事无常白云苍狗
从此，不演《一江春水向东流》

从此的从此，只向欢喜、喜悦
悦己等，思过面壁，脱帽致意！

从此？从此！从此。


70.

灵魂最深沉的时刻
夜晚最深邃的岩壑

请关闭叹息
让唇齿安详，眉目
起霜；再让微笑凝固
让身体的河流、山峦
铺上水晶透明的织锦

灵魂最深沉的时刻
旷野最安谧的月光

睡吧睡吧，甜蜜的果
雷霆不在，花朵隐逸


71.

清晨女孩
你相信四季分明
暴雨中太阳打伞
你相信寒意快乐
忧愁里暑热难挡
你相信手指馨香
枯萎内诗乐弥撒

一个薄薄的冬天
生命，不是一场寒颤。不是！
你歌唱死亡，你敞开怀抱双唇
你给疼痛之躯，讲授灭火的雪
抚慰之霜悄然披挂……

从原野到心灵，从心灵到屋顶
从屋顶到天堂，白茫茫……

清晨女孩
所有的女孩你最美
所有的清晨是天使
人间有爱，你有幸福的沉默
白茫茫……


72.

我的母亲
剥皮的橘子
和被斥责的微笑

我是罪人啊
我快乐，你才快乐
我悲伤，你更悲伤

我这白天的月亮
夜晚的猫，紫罗兰的忧愁
都在你的血压里骤然安睡

我的母亲
温柔的剪影
有比童话更美的语言亲吻

歌唱吧；写作吧；生活吧。
若没有悲哀，又何来幸福？


73.

恍然若梦
恍然大悟

谁的手，不能拥抱呢
谁的唇，不会亲吻啊
谁的心，不懂打开呢

我看见泪痕的篝火
钟乳的喷泉，和那
永不会消逝的春天

你们的黑夜
你们的大海

光明和汪洋。是我的双手展开
给予的一双宏翼和灵魂的散拍


74.

一个清晨
记住了一个名字
在云朵遮蔽又打开的天际
任何已知的秩序消逝了

星期日，清空自己的人
再一次清空时间的壁橱
她说出了未来和未来的自己

改变，是不可逆转的清空
我真的，真的有点崇拜她
跟随的词语像间谍药水
写下一行，就消逝一行

那留下的，只有白纸和手纸生涯
我交代的越多，时间就改变的越多
现在，她需要寂静，清空。一如
万里无云。

任何已知的秩序消逝了，或者
从未发生。

灵魂，日光下的露珠
“你，你是一个新人！”
她欣然交出未来和未来的道路
留下晴空，与云朵中空白
失忆的我。


75.

昨夜，月光
睡在我的床铺上
我替她继续旅行职责，照射、漫游
替她变魔术。发现事物；改变事物；
重置事物。像天使一样狡黠，
点燃遇见的事物的酮体。奇迹，和美
正发生着改变……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千万条道路，在月光的眼帘豁然打开。
时间蚂蚁，缓缓的爬行。引领熟悉，离开家园。
能够想到的，和希望发生的，都在我的眼帘里；
都在那里闪烁；在昨夜的这本《旧约》的书里；
在空旷完整的原野上，翻到了奇迹，和美
构思的，那一首无名之诗。


76.

是的。要保持完整！
成为有始有终的水。


77.

再一次
爱上谜语；
爱上新的嘴唇；
爱上被捂住的
还未发出的
就已夭亡的
那一个生词

你不来
它就埋葬自己
像阴影，躺在
自己的墓穴里
等待曙光
再次降临
和召唤

吸血鬼
这么多的恐惧
也不能挡住你
好奇的人类目光
长生不老吧……
长生不老的谜语
钟情阳光
它很满足
成为第一个
看见死亡的谜语


78.

写给冬天的诗行
是无惧寒冷的梅花足迹
风衣的夜晚，失眠旅馆，锦绣中华
正式开始营业。我扮演淑女和妓女
两种截然不同对立的身份，引诱词语

天气真冷，西伯利亚平原的寒流
穿过粤东的山峦，像摇滚的音乐
……

我有许多的爱，许多的光亮，和许多的恐惧
在肚皮的午夜上，来回抖动、巡演。亮晶晶的
反射着围观的欲望。他们纷纷脱下人皮

在进入我身体的时分，凝固。千姿百态
变成一首诗——有血有肉的一部分
时间阳痿，他赤裸而沮丧的看着我
看着我，看着我……
看着时而淑女，时而妓女的我，
继续在天堂的舞池中央，引诱词语。
不眠不休。不眠，也不休！

写给冬天的诗行
是我策马前行，梦境中无畏的裹尸之旅。
你若相信，旅馆就会安睡。伟大的诗人
他们都在回来的路途之上，生前宠爱妓女
死后陪葬淑女。我，只爱那个
即将成为我的无名诗人。


79.

有人从天而降
说起：天空博大，青蛙专一
呱噪、深奥的外星话。
他有一把忧郁伪装的降落伞
打开了，却不知道如何收拢
漂浮于半空，像一个废弃的
问号，悬荡。

原野不说话，天空无一物。
当阴影遮蔽了小草的视野，
一天的书本，翻到了太阳的侧脸
草叶的露珠，早就知晓了消逝，
和消逝的晶莹过程……

这个白天，不算漫长。有人活着；
有人离开；有人像问号一般悬荡一世。
时间还在持续，12月的风凛冽后减弱，
除了更多的沉默和孤独，
生活的马匹或羊群，还在丢失或屠宰中。
一场怒吼的风，路过了，还会再来！
我对问号挥手，说了一声：“端茶，送客。”
那留下来的完整云朵和博大天空，不可言说
除了露珠，消逝的露珠，在云层里
微笑。继续悬荡，恒星浮现，囧。


80．

面向大海，做一次抉择。
唱自己的歌，或者溶解于海水。

春暖花开，是一句必将实现的“预言”。
在“预言”里安息的人无须同情，遇见时

记得脱帽致礼。如果，还有眼泪，静静地垂落，
这座花园里必有一枝带露玫瑰，是你的知己。

很多年过去了，咆哮的海水还是海水。
梦的王国里居住的女巫，周游世界，唱自己的歌。

有人抿着红酒，把葡萄的海浪声，倒入体内
这个黑暗的思想家，逮住了许多赴火的飞虫

来吧，反抗冬天，反抗一个根深蒂固的词！
她比冷冽的天气更疯狂。且背朝大海，冬暖花开。


81.

一个字
在喉管里

它活着，拉二胡
它死去，在疯人院

我想说出谜底
在生活的气管

她哮喘，一连窒息了五次；
他咳血，染红了忧郁的日历

这个字，真不幸。
难道是不祥之兆？

继续辩护，或说出秘密。
世界的病痛也无法减轻分毫

一个字
在渴望里
（爆炸后，消逝……）


82.

我有病！
我的童年有病；
我的少年有病；
我的青年也有病；
剩下壮年和祖国
我真的、真的不想
不想继续陈述——
你们，你们也有病吗？！


83.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
今天也是伟人的生辰。

我的表情里，眼泪是主角；
我的灵魂内，光芒是配角。

别处的意义，正从地球的各个角落陆续赶来，
我替父亲高兴啊！你孤独的，在天国生活了多年。

现在，有人替你照看女儿，他像你一样磊落苍老。
他还用流浪和适度的距离，构成了我生命的盛年。

这不是一首诗，不是一首抒情、议论或叙事的神秘佳作。
当我穿上红舞鞋，在暮色中独舞。亲爱的父亲，你在看吗？！


89.

许我愤怒；许我流血；
许我成为倒地而起的一只和平鸽。

穗穗，文静的紫穗穗。
长眠于爱不够也写不完的诗行深处……

一生的朋友不多。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
与死神擦肩而过，良久的对视……爱情，

一百年以后，请记得唤醒我水仙的身体
那泥土深处层层覆盖的翅膀。一首献诗

一首《无调的散拍》。父亲啊，因为爱你！
春天像刀片，每回到来，都是新一轮的犁田……

小草、空气和心脏，谁来播种？谁来收割？
谁来将我倒地而起的和平鸽，埋进未来……
埋进未来生者的悼念和回忆。


90.

不看，不听
我会向内含苞

你有尘世的刀子
我有自戕的伤口

我会死去，
完全的死去。

但我的诗，不会死。不会
完全的死。

诗艺，是一根错觉的鞭子……
我徒劳的反抗，忍受暴力之苦。

不看，不听。
“如同永生终于把他变成他自己”


91.

哑孩子，找声音。
找到天空——云朵的故乡。
每一滴水，都有他
透明的声音四处趟。

哑孩子，找声音。
找到大地——四季的图册。
手指点一下，万物应一声
原来眼睛和心都是接收器

别用健康的声音打扰他，
别用歧视的眼神修剪他。
人的一生最大的希望和渴求之声
就是行走在一条伟大的幻想之路

哑孩子，冬天很白，春天不远了。
所有的雪花都在小伙伴，陪你流浪
打雪仗，堆雪人，天涯海角
一同找声音……我梦见你开口说话
喊我哑默多年的名字：妈妈啊妈妈！


92.

薰衣草
今夜，我陪你一同赴约
去紫色的国度，放河灯。

紫啊，我多么爱你
——原野上，容颜的衰败
你繁星点点的睡眠小魔术

我的哀伤，我的哀伤提纯
引来渴望的蜂群和花蝴蝶

一首月光谣曲从薰衣草的紫色柔肠里
诞生。岁月的金手指，我要一直笑着
笑着，神秘的弹奏它。

（盐田港，你且侧耳听！）


93.

一百年过去了
如果我还活着

请把我埋进诗歌里
她没有名字，只有
世界都能听懂的诗

允许种子（我）做梦
在她死去的一百年前

手艺人，写下这预言的挽歌。
她的琴键，肉体的象形文字。
胡思乱想的我，缝合嘴唇……

在2013年1月4日傍晚寒冷的碑文上
（绝望和希望，末日和拯救，互不相让。）


94.

练习灵修，营造一座一月森林。
无形的迁徙。禅定。我
是一尊木乃伊……白雪棺椁下，
宁静无声的感叹号。

昼夜的事件下沉，教训的零件飞转。

我，逃向一个词。地理名词：瓦尔登湖底。
停止吐丝、织茧。而后，又搬入冰雪火焰，
做一次锯嘴葫芦。屋宇烧毁，也绝不发声。

阳光下的人群，如鱼得水，很快活。
而鲜血，正在马路上流淌，看不见。

我们都在街上乞讨，都在水泥棺材里做梦。
一望无边。摆出一张“不可告人”的臭脸……

与万物，同生共死。我，何其幸运。
练习灵修。无形的遁隐。翔鸟在密林里
边飞边爱，它们运动不休……请时间记得
拔出我这颗无用的活钉子，还人世安宁。

“内心深处的哭”注定会刺瞎那厚黑的碑文。
一场肢体游戏，寿终正寝。记忆冰封，无解……


95.

清晨的心脏，仍在跳动
没有嘴唇的梦游者，安睡花丛。
我端坐在灰色云层深处，眼睁睁的
看着。看着一个精神病者的，思想图谱。


96.

“一半在光中
另一半在哀伤里”

我想说的不是月亮
不是孤独发放的圣餐
而是无心伤害的手
它以匿名的形式出现

我必须微笑
早晚三分钟
不抵抗，也不申辩

（后心继续疼，但也不重要）


97.

情色两岸，人头攒动。
请排好队，再买好票，慢慢等……

每天，生活在眼睛的海洋，耳朵的世界。
你需要自制面具和画皮，偶尔露出真身！
上演一出童话剧，或神话的床头戏。

上帝从魔鬼的洞房里，探出身来，
厉声呵斥：“谁先动情，谁就输了，受死吧！”


98.

心疼。心，很疼很疼。怎么安置
都是疼。但它不会，一直疼下去。

我把心，丢给流浪狗，它也视若不见，
走开了。原来疼痛的心，连饥饿的狗，
都会嫌弃。一个梦走过来，叼走了它。

我该庆幸，物归原主；还是苦难终结？
那么多的病人、残疾、鳏寡者，仍在
捧心啼哭……疼！


99.

为了自由，去阅读吧！
为了自由，去出家吧！
为了自由，去恋爱吧！
为了自由，去死去死吧！！

这根本就不像话，不像自由！

人世间，有两座监狱。
一座看得见，人满为患；
另一座看不见，也人满为患。
总之，都是废话。左耳进，右耳出。

有人举着望远镜，瞭望大海……


100.

梦里，被一个词拼命追逐，
无处可逃。他有强大的磁力
火轮和刀锋。世界的秩序，
也在他的手心改变基因排序。

除了伪装成失忆的原野，没有人
能抵挡这飞来之峰：锋利的忧伤。
也许，他本来就是我离散的骨头。
一旦遗忘或忽略，就会不请自来，
不分昼夜的追逐。但，这是梦。

是梦！醒来的世界是正常的。
清晨，推开雾气缭绕的窗户，
花草生长的声音；灰尘弥撒曲；
夹杂塑料、橡皮、鸣笛媾和声，
迎面扑来……我没有体无完肤，磁化，
和烫伤的痕迹，仍在一个汉语的国度，
为生活而生活。唱念做打，学习沉默。

人到中年，体内有一只乌鸦。
（无力驱赶，那就和平共处吧！）


101.

为生活而生活，许多角色一再缺席。
漏洞百出的还是生活：一袭破袈裟，
“人如其土，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台词，烂熟于耳。母亲，我有点混乱，
仿佛不在人间。只是某个剧中人的替补，
成为孪生的那一位。荣誉地位属于别人。

我很想逃离“不可替代”，为了死而爱，
并且一直爱下去……一个充满激情的人，
在刀尖上舞蹈，出演最幸福的梦的深渊。

残缺、凋零；圆满、永恒，左手和右手。
我把过去和未来对调，为了抵达而抵达。
倒叙一生已知的“生”，不再纠缠未来……

茫茫人海，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没有两样。
出生，而后消逝；陌生，而后熟悉……
我站在死的出生地，尽情描绘生的缺憾。

（母亲，我对您一直身怀愧疚——
您的女儿，不是母亲，始终不是孩子他妈）


102.

一杯水，靠近我；
一杯阳光，照进它。
一个上午，三者合一。

水在阳光里，阳光在身体里，
身体在水里。我们循环相爱！
彼此容纳。春天的饮水词、漱玉词，
以阳光方言，落满万物欢爱的泥土。

我是穗穗，种子的代名词；
粮仓、麦田的守望者。
不是贤惠的别字。

草木荣枯。
宿命之灯。
水、阳光和我。
不可分割的一天，或一生。
口吃的，断句。贯穿美好！


103.

对于快，我会慢；
对于慢，我会快；
对于不快不慢，我举手投降，
与之同步，享受匀速的爱情。

生活，原本就是荡秋千！
时快、时慢；时慢、时快。
这是一门艺术。

我相信动荡不安，
比相信静止虚空，
更甚一筹。除非你不爱——
我

要爱，就在今生；
要恨，没有来世。
一个女人，当然会陷入
艺术的错觉：不快不慢。


104.

星期五的上午，太过沉重。
她决定吃完午饭后，就轻盈下来。
把打开的思想通道全部堵死，小娱乐。
有人写绝望的情诗，给刚刚失去丈夫的三月母亲。
她假装看不见，用鲜花装点日渐荒芜的人间心脏。

星期五的下午，阳光普照。
十根手指，透明而丰润，抓住光芒，
又把它轻轻地放下。像羊绒羽毛，柔软无依。
谁来收留它，它就跟谁走，这份温暖没有铜臭味。
她刻骨铭心的苍凉越来越轻，渐渐化为一缕微尘。

我轻，故我在！她温暖的不想醒来。
一首星期五的死亡之诗，提前诞生。


105.

活着，或正在死去。
为了告别，我选择聚会。
为了爱，我选择不爱或无情。
为了无情，我选择在黑暗里，
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或不停地身心颤抖。
为了活着，我选择永远也解答不了的
——死亡问卷和死亡之诗的不可言说。

活着，或正在死去。
阳光，以黑暗作为存在的参照物；
我以死亡作为自我存在的参照物。
对一只体内存在多年的乌鸦，
我拒绝命名，也拒绝浑浊不堪的言说。
也许，最初我有叙述的本能和渴望，
但时间，泥土一般覆盖的时间之堤，
闭合。在它长久黑暗的脏腑和唇齿间，
我，丧失了全部言说的念头和喻体。
智慧，始终属于虚构枝头的呱噪者。

活着，或正在死去。
“生者，永远是死者的墓地。”
当我读到自我消亡之后，母亲红肿的眼睛和恐惧。
我羞愧自己整夜的失眠，我痛哭迫不得已的新生，
我以不乐观的抒情，继续隐藏心底黑暗的沼泽地。
死亡的意义，在虚构中被放大。今夜我拒绝遇见；
拒绝写出孤独；也拒绝在神话的高度悲壮的死去。
春天来了，我没有城市，我没有村庄，我甚至
没有绿色和希望。我。我，我除了笨拙的口吃
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我，会跳舞，会癫狂的
哭闹，会在死亡的晾衣架上，取回自己美丽的舞衣
母亲：“只有死，才能表示爱的强度……”我仍会
守着你的糊涂，而你也会坚守“我的清醒”——
活着，或正在死去。

活着，或正在死去。


106.

新春快乐！
读懂它们的人，一定是快乐的。

此刻，我读懂了，我快乐。但下一刻呢？

2月14日，情人节。我梦见自己从高空中坠落，
玫瑰是这样盛开的，以凋零的方式盛开在梦境。

我想证明自己。此在的、困顿的。苦闷是一头豹子。
我必然是痛苦的海洋；是夜色里只开一夜的夕颜花；
是施咒的身体，赦免的无边仁慈；是没有翅膀的飞。

登高。看不见出路，只有一句黑白分明由衷的祝福，
在群山的怀抱中，脱帽致意：新春快乐！新春快乐！

我的欲望太多，我的快乐很少。但我，不吝啬祝福。
就让快乐继续吧！新的，旧的，纯棉的，骨灰盒的


107.

对了。不要太聪明，作为女人。
而我站在外面，看站在里面的她。

灯红酒绿，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她。
我的意识，可以支撑我穿越过去。

对。是穿越过去，而非成为那个她，年轻的她。
这之间我遇见了兔子、马、狮子、狼和驯兽师。

他们来自于不同的时空。我唯一能保证的还是自己，
当一个角色被另一个角色替代或消亡，她还是女人。

站在外面。不够聪明。而我不知不觉中站在了里面。
替她重新接纳漂亮的肉体上生锈或铮亮的灵魂邀约。


108.

“我只能赞许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的人”
今天，同样是一个痛快的日子。我把昌耀的《一天》
厚重、绵密的思想之旅，变成了一首轻薄惶恐的散拍。
只留下了“理想”两字，只留下了哭泣着追求的我们。

我们还活着，或正在死去。那些被欺凌与被侮辱的人，
是留在人世的一道活着的伤口，生或死都是控诉的诗。
“我们从何而来？我们是谁？我们将往何处去？”
我愿我一生的词语海洋，都飘满着未明的墓碑和遗言。


（未完待续）


2012年9月-2013年2月作
_________________
http://blog.sina.com.cn/suisui729

[chenrunmin]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
_________________
一个来自南京，普通大众中的人。

[金金]

长长的叹息其实拒绝点滴的植入，这个悖论难解决，我特别喜欢长诗，你的良好意象在此起了大作用。
_________________
http://blog.sina.com.cn/shirenjin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