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方言如夜鸟鸣叫》（组诗）

[江南雨]

我将去春天种植一片桃花

今天 我仍然怀抱希冀
播种下最后一枚种子
拖着黑夜影子返回 表情难测
大地潮湿的子宫收缩 排斥或接纳
也许会有一场雨 也许是
暴风雪

一枚种子 已过了保鲜期
还在匆匆赶路 有七彩羽毛云集
或绽放 有欲望的新芽
在蝴蝶的翅膀上等待 圣经说
没有在春天播下种子
夏天大地上怎么会有花开

我中年的桃树正在越冬
手上的利器已不敌一树枯叶
一枚种子在风雨中奔跑 嘲笑 摇晃
它必然坠落 陷入大地深处
一片灿烂的桃花
早已跑出视线之外

夜过墓地

有吵杂的声音 从尘世背面传来
夹击我 不绝于耳
他们一群群从地下钻出来
撕扯我 争相诉说前世的快乐
痛苦 恩怨和情仇 一些曾经的真相
链条轰然断裂

初春的夜晚 一片冰凉的墓地
我见证了另一个世界
灵魂的骚动 不安 和遗憾
在这个寒夜里闪烁如磷火
有些人死后为什么
睁着眼睛 我终于明白

一群乌鸦 突然从墓地惊飞
这些天空的神父 它们难闻的声音
是在对一位夜行人
说出诅咒 还是祝福

一只问路的羊

一只羊丢失了草原 在街头问路
它卑微的身世被人们耻笑
这个冬天 在长安老东关街头
我看见一只流泪的羊
被一条绳索套牢
摄像师正在把镜头缓缓拉开

一只羊命犯桃花 它多么像我当年
为了一段前世的恋情 于一个春夜出走
草原 蓝天 白云和牧羊犬的吆喝
至今还在它的记忆里反嚼
东市时断时续的讼经声
不会为一只羊祈祷

一只羊离开了故乡 它要去何方
在一场风暴到来之前
我看到它绝望的眼睛里
蓄满了草原的苍茫 和泪水
一场阴谋在夜幕下铺开
星星站在高处 它没有阻拦

潜规则

首先我要感谢CCTV 和各位评委
以及我的老师 父亲 母亲
感谢长期以来一直支持我的同学
网友 黑客 现场观众和
亲友团 我要感谢
下岗的工作 和老街坊 是他们

我还要感谢未来的男友 情人
导演和经纪人 因为他们
一直在暗处 支持我
还有乐队 舞美 化妆师和
后台工作人员 我也要
感谢他们

最后 我还要感谢那些在时光中
隐身的人 和我的付出
可是舞台上光线太强 我不方便
一一说出它们
对不起 我可能有些激动

化 石

一块石头 躲过尘世追杀
在汉江里潜伏千年 化为人形
这只是历史的一个侧身 或修辞
而另一面 表情复杂
身后有呼唤声 此起彼伏
一个流浪的灵魂从河床上 翻身而起

修练出人形 还要学说人话
说鬼话 食人间烟火 行云雨
把欲望提在手上 穿上华丽修辞
招摇过市 在白天或夜晚
收敛起棱角 情欲 和锋芒
在阳光的死角里捏造证据

我经常看到 一些拥有人形的石头
外表光滑如玉 这只是一扇门
而另一扇闪烁着
兽性的光芒

在风中

我试图站稳 在风中
可是又一阵风 刮过来
吹偏了 尘世行走的脚步
密集 惊恐 瞬间改变了方向
多少年来 我仍在苦苦寻找
被风吹走的那块骨头

风总是出乎意料 突然转身
季节在无可奈何中 改变了颜色
我只是细微的一粒尘埃 经常被风
赶出风景之外
江湖上失意的叹息声 不绝于耳
我是一穗没有扬花的谷子

我也想把风撕开一道口子
让一颗头颅燃烧 可是身后追赶的风
不是偏左就是 偏右
人过中年 我仍然在风中徘徊

寻 找

现在 我的视线漠糊下来
一粒砂子钻进前世
没有人知道它的企图
或动机 往事明亮如雪片
一页一页合上 把我的声音掩埋
天 已经亮了

一只飞翔的鹰瞅着我 瞳孔充血
而我的梦 还在树梢上摇摆
水中的伤口 晃荡着失真的脸
一枝芦苇的重量
足够我今生折腰 耳畔有
明亮的鸟鸣 让人心惊

我仍需高举火把 照亮前途
陷入茫茫人海
有一双不惑的眼睛
他是在凝望 还是在寻找

孤 独

某一天 当我的记忆丧失
我的父母变成了纸片 我的亲人
朋友 他们中的一部分
被嵌进了天堂 或地狱 还有
那些村庄 地名 和方言
遥远如夜色

中年的孤独就像一座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些奇形怪状的梦钻进夜晚
像一尾尾游动的鱼 天明就散了
冬天的黑夜漫长如墓地
一只公鸡吼哑了嗓子

身体里还有些余温
有家族未凝的血 在里面穿针引线
我知道 冬天过去的时候
大地会慢慢回暖

真 相

谁不想素面朝天 返回动物
真实的狰狞
在尘世 我经常看到一些
戴着面具行走的人
在生存的低处 或高处
现身 就像川剧里的绝活

在这个大地恒温的世界上
一些人正在被强迫
转变基因 那些华丽的包装里面
究竟隐藏着多少谎言和 无奈
阳光下跑动的阴影
让人感到绝望

一顶金色的草帽
在太阳在跃过西山之前 抛过来
天 完全黑下来时
我听到了脊梁断裂的声音

一只鸟死了

一只鸟死在小区草坪里
我发现它还睁着眼睛
双翅展开 保持着一种姿势
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鸟 它太小
没有人愿意为它的死因辨护

它究竟是怎么死的 饥饿
还是飞翔 被情人抛弃还是被老板
解职 整整一个上午
我都在自己的宿命中徘徊
一只没有名讳的鸟 死了

这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日子
没有鲜花开放 没有人讼经
也没有人哭泣 初冬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听到了大地的哽咽 和不安
它们仿佛在给一只流浪的鸟
安魂

陕西省旬阳县文化文物旅游广电局 姜华
邮编 72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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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姜华

[游戏诗歌]

修练出人形 还要学说人话
食人间烟火 行云雨
把欲望提在手上 穿上华丽修辞
招摇过市 在白天或夜晚
收敛起棱角 情欲 和锋芒
在阳光的死角里捏造证据

[风动]

不错的一组，提给大家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