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三开公司

[子在川上曰]

文/深圳，子在川上曰

1、路老三当上了老大
路老三真名叫路遥，是我的高中同学。同我，还有另两朵校花，并列为学校“四大名人”。（备注：即四个不爱读书，老是调皮捣蛋的家伙。）高二没毕业，他就参军了。体检时，在镇政府二楼，测视力时，最后一行他看不见，就是我躲在窗外，给他打手势，蒙混过关的。
参军后，每个星期，他给我写一封信，给另一朵校花写两封信。训练时，他很刻苦，人又聪明，很快就在连队站稳了脚跟。每次团里进行什么技术大比武或者什么竞赛，都有他的一份。一年后，他就入党了。他在信里跟我们吹牛，说他们连队有考军校的名额，而他们连的各项训练，他自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他说只要再努力一把，那个军校的名额就百分之百的是他的了。
后来，不知道怎样搞的，反正推荐报考军校的名单里没有他。他也就心灰意冷了，没有了当初的激情。三年义务兵后，部队本来是要他转志愿兵的。他就故意犯了一个很明显的错误，申请了一个处分，然后就复员回来了。回家后，原来同他关系最好的那朵校花，不久就嫁给了镇上的招聘干部。他更加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的。他不出门打工，也不去地里帮爸妈干活。每天都在街上打麻将，斗地主。反正他人很聪明，牌运也还好，每天赚点生活费零花钱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他从小喜欢看武侠小说。读书时，敢于在校长亲自上课的时候看武侠小说的就有我和他。所以，他从小就有一种英雄情结。复员回来后，认为自己当了几年兵，就更应当是一个英雄。因此，镇上有什麽不公平的，或者其他麻烦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出面。
有一次，邻镇的五个小混混，气势汹汹的跑到我们镇上，拿着鸟枪，跑到一户张姓人家，逼着那家人赔偿他们八千元的精神损失费。原因是他们家那个还在读中学的女儿，被他们调戏时，打了他们一巴掌。路老三当时正在打麻将，听说了，马上就赶过去了。他先给那伙人打了一圈芙蓉王的烟，请求他们大人大量，不要同一个正读书的小女孩去计较。谁知道那伙人不干，还朝天放了一枪。这下老三就火了，一下就冲了上去，狠命地一拳，就把那个开枪的家伙打晕了过去。然后夺过鸟枪，砸向了另外四人。那四人都吓傻了，三两下就被他都打趴在地。他逼着他们发了誓，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们镇上的人的麻烦后，才放了他们。
那几个混混回去后，越想越不服气，就呼朋唤友，叫来了五十多人，过来找老三复仇。路老三当时正在茶馆里打牌，听说后，就抓起桌上的一把西瓜刀，前去迎战。旁边的哥们拉住他，劝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起来再说。他红着眼睛吼道：“我是个爷们，你们叫我躲起来，任别的镇上的混混欺负我们镇上的人，我做不到。你们怕死，就躲起来，不要跟着我！”那些哥们被他骂得血气上涌，也纷纷抄家伙，叫朋友，一下子就聚过来了一百多人。半路上，两伙人相遇了，对峙的时候，附近的村民听说了，纷纷抄起斧头、铁棍，赶了助阵。最后，足有一千多人，把那几十个混混围在中间，吼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推搡着。混混们吓得半死，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从此以后，路老三在镇上树立了绝对权威。每家每户有什麽喜事，都会来接他坐在最尊贵的上席。有什麽难以解决的麻烦，也都来求他出面帮忙化解。说也奇怪，自从那次围殴的事情发生后，连县长、县委书记只要一听说那个登高一呼，上千老百姓云集的路老三来了，都亲自下来接待，不敢有半点怠慢。所以，很多的麻烦事在他的手里都能得到很好的解决。镇上的人走出去，也都以他为荣。最后，他的英雄事迹越传越多，越传越神。每一个想到我们镇上做生意的人，都要先到路老三那里支会一下，请一桌客，包一个利是红包给他。
这个时候，不管路老三承认或不承认，他都是我们镇的黑老大了。

2、路老三的第一桶金
转眼，路老三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老爸老妈催了他很多次，想要抱孙子。他却总是带不同的女孩子回家过夜，就是不结婚。他还对老爸老妈振振有辞，说谁先怀上他的孩子，他就同谁结婚。同我通电话，他则是这样说的：“我们看武侠小说，哪一本小说里的英雄人物，不是有四五个绝色美女陪伴在旁？现在就叫我结婚，还怎么让美女们前呼后拥呀？”
一天，一台奔驰停在了路老三经常打麻将的茶馆外面，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衣冠楚楚的人，问道：“你们中谁是路老三？”老三当时刚好自摸了把清一色，胡了个大牌，心情很爽，就站了起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为首的那个老板摸样的人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名片，说：“我是吴县长的朋友，姓李，经常听到吴县长说兄弟你如何如何了得、义气。让兄弟我好生仰慕，所以，我特意过来请兄弟你喝酒！”
路老三便随这位李老板到县城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太白居喝酒。席间，李老板说起了他的来意。
原来，这位李总是吴县长从深圳招商引资引进来的一家企业的老板。广州一家企业欠了他们七百多万货款，一直追不回来。也派了很多人去收了，都是一毛不拔。由于当时粗心，合同签得也不是很规范，打官司又怕打不赢。所以，准备找道上的朋友帮忙，但又怕道上的朋友黑吃黑，把这笔巨款给吃掉了。正在左右两难时，刚好听吴县长说起了路老三是如何的一诺千金，大为赞赏。于是，便决定过来亲眼看看。现在看来，路老三果然是个爽快的人，就想委托他来代收这笔货款了。如果他能够把货款收回来，就按道上的规矩，同他四六分成。
路老三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干了，说：“你把收款凭证给我吧，还有收款委托书，对方负责人的详细资料。”
路老三揣着一大叠资料，回到了家里。打电话叫来了十多个玩得最好的哥们，说：“我一直想开一家公司，却苦于没有本钱，现在机会来了。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愿意跟我一起干的，我们就一起创业。没有工资，只有路费和生活补贴，我要赚取第一桶金。如果赚到了，公司也开起来了，我给你们每人一点股份。你们个个都是小老板。如果没有做好，就只当作是免费帮了老三我一次忙。现在，不愿意跟我干的，先请出去。”
结果没有一个人出去，大家摩拳擦掌，纷纷表态：愿意跟着三哥出生入死，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于是，路老三便开始安排工作了。他把兄弟们分成了三个小组，每组六个人。一组去四川，找那家公司的董事长秘书兼行政经理的家人。一组人去上海找那个常务副总兼财务总监的老爸老妈。一组由他自己带队，直接去广州找那家公司的董事长。
他再三强调：“我们不是出门去打打杀杀的，是去要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所以，一定要理直气壮。你们那两个组，首先要找到那两个关键人物的家人，盯紧他们。把欠债的有关资料复印件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的家人明白，只要是欠了我们的钱，就算是跑到阎王老子那儿，我们也能找到他们。公司不给，我们就找他们的家人要。一定要震住他们，还有，把他们家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也给我传真过来，我有大用。你们这两个组的目的就是通过他们的家人给他们不断施加压力，让他们还钱。但也不要伤害他们，我们人少，尽量不要让当地的派出所找我们的麻烦。当然，我们是去收债的，也不要怕事。你们把这两件事情办好了，我在广州就好收款了。”
三天后，老三自己带队去了广州。他没有直接找董事长，而是紧盯着董事长的梢，把他的生活规律搞得清清楚楚，把他在广州的几处房产，几个情人，几个小孩全拍了下来。然后，才找到董事长，直截了当的告诉他：“由于你们公司拖欠了我们公司的货款，导致我们公司快要破产了。我们没有饭吃了，只好上你这里来要饭了。我们不想逼你，但你们却把我们逼上了梁山。现在我们为善为恶，鱼死网破，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他把这三天来拍下的所有的董事长和他家人的照片，以及对方公司另两个负责人所有家庭资料的复印件都丢给了他。走到门边，转身，挥拳，把茶几砸塌了，冷冷的说：“你们每一个家人我都有派人盯梢，你们不要有躲的念头。十天之后我过来拿钱。还有，不要忘记了，再加上五十万的利息。十天之后，如果没有钱，以后你再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要了，至于我要什么，只要你不是猪脑袋你都应当猜得到！”
十多天后，路老三接到了李总的电话，货款已全部到账。回到了县城。吴县长和李总亲自为他接风洗尘。席间，李总给了他二百八十万，另外，还有他多收的五十万的利息。路老三只总共只收下二百六十万。他说：“这次太没有挑战性了，就少收七十万，交个朋友吧。以后如果我有什么麻烦，也希望兄弟们能够拉我一把。”

3、路老三整顿市场
路老三的绿色实业有限公司终于开业了。他遵守诺言，送给跟着他收过款的兄弟每人百分之二的股份。吴县长和 李总亲自送来了花篮，贺喜的人络绎不绝。镇上最大的那家酒楼从早到晚，摆着流水席，供前来贺喜的人吃喝。
第二天，路老三召集公司的骨干，开了公司的第一次董事会议。路老三说：
“经商就如打仗，每一个企业要很好的生存，就必须要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毛主席当时如果不是有广大的穷人支持，他能够得到天下吗？我们也要这样，先要获得老百姓的支持。我们的企业要立足农村，从农村来包围城市。现在，公司开业了，架子也搭起来了。但我们公司还没有具体的经营项目。大家先讨论一下，我们经营什么最赚钱，最合适。我们周围，做什么最暴利。我们要先利用我们的势力，把它垄断下来，然后把价格压下来。这样，我们既赚到了钱，老百姓对我们的看法也好，支持我们。只要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就能够象毛主席当年打江山一样，打下一片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江山来。”
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后，最后形成了五点决议：
一、全镇每家每户的红白喜事，公司都要派人参加，并送上固定的红包两百元。
二、全镇每一个考取大学的家庭，公司都要送上两千元的红包。
三、现在快到年关了，鞭炮的需求量将会很大。鞭炮的利润是百分之五百。公司要派人去联系货源，把全镇的鞭炮货源都给垄断下来。利润降低到百分之五十，让全镇的经销商都找我们拿货。我们还要在保持经销商利润的基础上，统一一个市场规范价格。不允许乱报价，不允许乱赚黑心钱。谁如果敢违反，就把他赶出本镇，不允许他再在镇上经营。
四、农村里的农药化肥，现在让镇上的那个什么生产资料有限公司给垄断了，价格贵得离谱，老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也要插手。看能不能把货源抢过来，实在不行，就把他们挤垮。我们的利润不要超过百分之十五。就当作是为乡里乡亲做好事，积德。
五、大家都是股东，都是公司董事，不要欺压老百姓。欺压老百姓不算本事。有本事就去欺压外地的那些赚黑钱，不干好事的人。
决议形成后，大家都签上了字，然后就分头行动了。
公司很快就有了效益，有了利润。春节期间，因为鞭炮价格猛降了下来，鞭炮比往年多放了好几倍。你随便到那家商店去买鞭炮，五岁的小孩子都会告诉你：“就是这个价格，不还价的。路老三订的价格，是不能更改的。”相邻几个镇的农户也骑着车，跑过来买鞭炮。鞭炮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按每家每户五百元的鞭炮最低消耗量计算，全镇七万多人，一万多户人家，一个春节最少消耗了六百多万的鞭炮。
春节后，绿色实业的生资门市部开业了，价格比镇上原来那家便宜了百分之三十。那家老板便过来找老三协商，路老三没有理他。由于老三在镇上老百姓心目中的绝佳印象，老百姓蜂拥而来。很快，原来那家生产资料公司就没有什么生意，难以支撑下去。为了抓利润，他们就购进假农药假种子来卖，被人告到路老三这里。路老三又一次挺身而出，帮助农户打索赔官司。很快，那家公司关门了。从此，镇上就只剩下他一家生资门市部了。

4、路老三的创意和收益
现在，路老三的公司上了规模，连附近几个镇的生意都让他给垄断了。他对下面的骨干说：“我们走的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走过了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我们要通过这条光辉的道路来革自己的命，革大家的命。所以我们的生意做到那里，我们同农户的革命关系就要搞到那里。红白喜事吃酒，学生娃子考取大学，我们都要尽一份自己的心意。还有，如果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情，我们也要挺身而出，帮他们摆平。只有我们时刻和他们在一起，只有我们成了他们的保护神，他们才会把我们当成依靠，才会全心全意地支持我们。”
很快就进入了七月，茶叶的销售旺季早就过了，很多农户还在愁眉苦脸。由于今年的茶叶市场不景气，茶叶大批大批地积压在家里，卖不出去。很多农户找上了路老三，求他帮忙想办法，要不，就要亏血本了。路老三安慰他们道：“你们别急，先按照去年的价格卖个几百斤给我。我拿去找找门路，如果找到了，就把你们的茶叶按照去年的价格全都收了。”
路老三带着一部分茶叶样品，去了市武警中队。找到了当中队长的战友柳哥，在一家酒楼的雅座里喝酒。三杯酒下肚后，老三把自己的来意说了，然后，也把自己的创意和思路和盘托出，提出要柳哥全力协助，利润四六分成，路老三出本占四成，柳哥出人出面出关系，占六成。柳哥说：“帮老战友的忙，我责无旁贷。只是我怕有人会因此检举我，让我吃不着兜着走。”路老三笑着说：“中国的法律从来都是法不责众。你把全中队的人都拉了进来，以中队的名义来创收。再把创收的钱以奖金的名义按职务高低分配下去。最后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也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大家都会很高兴，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上面追查下来，也是武警中队的错误，大家一起来分担责任罢了。”于是，柳哥大手一挥，说：“好，我们干！”
回到公司，路老三吩咐各个镇的生资门市按去年的收购价格大量收购茶叶，又从一家塑料包装厂订做了大量的印有绿色抗癌保健绿茶的包装袋，然后，把茶叶按照每袋一百克的标准进行分装。分装完毕后，他又印刷了大量吹得天花乱坠的绿色抗癌保健绿茶的广告单。给柳哥送了过去。
柳哥也行动了起来，他把战士分成了几个小组，派了出去。每到一个县就找了一家宾馆，包下了最大的会议室。然后以市武警中队的名义大发邀请函，邀请当地各个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过来开会。人到齐后，就每人发放一张传单。然后，由路老三专门训练的销售员上台演讲，再由某个抗癌成功的明星老患者进行亲身体验说明，武警中队的战士补充说明，最后的高潮当然就是现场签单销售了。当然，抗癌保健绿茶的价格要比普通的茶叶价格高了大约一百倍不止。这些请来的爷们用的是国家和公司的钱，竟是毫不手软，大箱大箱的茶叶往回拉。
后来，路老三大致估算了一下，按照利润的四成分成，他竟然净赚了四千多万。而他本人，因为高价收购当地农户积压滞销的茶叶，被增补为县政协委员。
_________________
我们是行走在历史中的一群鱼，现在正在大海的深处。

[白水]

高产作家，谢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