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艾的日子

[岭头落雪]

初識艾，並不知這是在詩經中生長了幾千年植物。在鄉間艾是最普通也最平常不過了。壹到春天，田間地頭齊刷刷地冒出綠茸茸艾草，到處都是，多得讓人想不認認它都難。
　　
這種在曠野裏瘋長的野草，卻與鄉村生活系系相關，魚水交融，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哪種草能有如此的殊榮。壹到五月，睜開眼就會發現，家家護護大門小門都挂滿艾和菖蒲，整個村莊陷入艾的重重包圍之中。這些平時長在地裏的草，在壹個古老的節日裏竟搖身壹變，成了“手執艾旗招百福，門懸蒲劍斬千邪。”的能勇士。節後，原本青青的艾草已被風幹，母親們把它收藏起來，成爲看家寶貝，以備日後，誰有個頭疼腦熱的不時之需。
　　
艾草並不是單單用來挂在門上的，端午這天早上，還要燃燒早就准備好的幹艾草。這天壹大早起來，母親會把壹大捆幹艾燒著。然後手舉著它火光和濃煙滾滾的艾把兒，把每間屋子煙熏壹遍，最後艾把被放在大門口的正當中地上繼續燃燒。壹時間村子像狼煙四起的烽火台，把那些疾病，蚊蟲統統趕跑，端午也就在這奇特有儀式中充滿了神奇。
　　
小時候好像從來不要洗澡似的，過節這天，大人們忙不可開交。我們躲在飄蕩著艾草和粽香的房子邊的壹棵開著火紅花朵的石榴樹下，邊咬著手中粽子，邊比誰的小手腕和臉更黑，更多诟，好像是誰多誰體面似的。因爲等待大夥知道這天有壹場盛大的沐浴在等著我們。

在我們玩得風生水起，忘乎所以的時候，各自的母親就開始大呼小叫地把我們喚回，按在飄浮著壹片片艾葉、壹朵朵金銀花的澡盆中，擡頭，梁上挂著壹挂粽子。我不解，母親就解釋，端午洗了艾草澡，壹年到頭，沒有蚊蟲咬……那情形如今回想起來還真有點歐陽修的五月榴花妖豔烘。綠楊帶雨垂垂重。五色新絲纏角粽。金盤送。生绡畫扇盤雙鳳。正是浴蘭時節動。或者像偉大愛國詩人屈原詩中的浴蘭湯兮沐芳華？

自小多災多難的我，得了病，母親就把生雞蛋的壹頭弄個小洞洞，插上壹兩支艾梗，放入飯甄蒸熟，拿來剝開我吃，那種蛋的味道很特別，很有味。長大後，月事不調，肚子痛得不行時，母親麻利地找來端午挂過的艾，將葉挦下來，洗盡放入鍋中，熬成濃湯，打上兩枚雞蛋，加入紅糖。當我把壹大碗熱氣騰騰氤氲著苦苦艾香的艾草煮蛋吃下，也真奇，肚子就不痛了。
　
如今年事已高的母親，還像從前壹洋，采艾挂艾，對我的呵護依然固若金湯。離開家在別村莊上課的我，快過節時，母親壹定會特地送來艾和菖蒲，用她那雙粗糙的手，把它們挂在我居住的門上。並囑咐著，以後如果我走不動了，壹定要記住把艾挂上。家裏挂著艾，心中就有愛。樸素無華沒壹點文化的母親，就這洋把壹種鄉間的美好，壹年又壹年地延續著。

守壹顆淡泊之心，擁壹份淡然之美。我知道，母親，在您給我艾的日子裏，這愛會隨暖暖香氣，浸入靈魂，撫慰憂傷。
　　

[荷梦]

艾里蕴着亲情。

[岭头落雪]

谢谢梦！

[荷梦]

今年端午节我花钱买了艾——平生第一次花钱买艾，往年都是母亲从地沟里割来送我的，如今她真的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