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是镜(五)

[禾源]

左眼是镜
5、招牌
村里居家过日子的房屋确实没什么可昭然，不必有什么招牌。老屋的大门上，就是一副对联，左右两个插香的小竹筒，人安神安，足以安居乐业，钉上门牌也仅仅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出入在这样老屋的人，手握锄，肩扛禾，不必扛着招牌过日子，辉煌的招牌只会招来几分冷漠和几分鄙视。
俗话说，一层水一重鱼，同一个池塘，一样养着多种的鱼。招牌的确招人，村子里依然有许多爱出风头，讲排场，挂大旗的事在发生，面对这样的人和事，自然也有许多人会凑热闹，既捧又赞，当然也有人会嘟嘟囔囔，轻轻一声：哼！有什么好排场的，“漆保铜假正金”，看你能辉耀多久！会背过脸去，吐口痰，弹出一句：“挂羊头卖狗肉”，谁不知道招牌的背后藏着什么！会大笑一阵抚着肚子说：“把芝麻说成西瓜”，别把牛吹破了！常有咬着牙骂着：操他娘，“猪母肉卖厝边”，也太缺德了吧！两支队伍拉来扯去，相互较劲，谁都没被征服，各过各的日子。
我不仅带着自己一幅皮囊进城，还带着过无招牌日子的心性和习惯，食之口味重，话之嗓门高，视之目光直，不受什么招牌影响。可是，城里过的往往是许多挂牌的日子，今天土地日，明天微笑日，后天感恩日，再来一天无烟日，等等等等。再说城里最炫耀的也就是招牌，招牌越多越显繁荣，招牌越大越显气魄，招牌越亮越显堂皇，楼如是，店如是，酒家如是，宾馆如是，厂家如是，产品也如是，仿佛实力的比拼就是招牌的比拼。我怀揣的“酒醇不怕巷子深”的信条，总在赏读一个个大招牌前摇晃着，摇晃的幅度大大超过招牌，招牌影响力如股股强劲的风，我的心力与这风力悬殊太大，是一个人与一群人的拔河，我不得不败在阵前。
我开始关注招牌，阅读广告，明眼里读它的气派，感觉有了招牌真不一样啊！小店大名堂，小食尽佳肴，杂货居精品，酒家皆宫味，宾馆冠瑶池，避壤号蓬莱，古往今来，人间天上。
从前我总以为台风和沙尘暴最凶狠，一但刮起，天昏地暗，拔树催枯，然而台风只会在沿海区登陆，侵袭的是滨海城市，沙尘暴横行在大漠戈壁，肆虐的是西北地区。可是招牌风暴则席卷全国，甚至全球，不管是山城，还是边塞小城，商机就是通道，哪里有商机，招牌的风暴就会袭击到哪里，让你防不胜防。衣食住行，娱乐消遣，各类招牌，各领风骚，城里的生活还真的就笼罩在招牌之下，我因此吐过口水，嘟囊过，咒骂过，但摆脱不了招牌的阴影笼罩。村里的人喜欢拿些事来问我，问的事样样离不开招牌。小孩要上幼儿园了，他们会问，是小北大好，还是小哈佛好？要购置家电，也要问我什么品牌最适宜，要打官司找律师，也要问问哪个律师最有名气，诸如此类，枚不胜举，我真的不知道啊！每个招牌都金光闪闪，耀眼迷人，都有一串串醉人的解读，我借不到火眼金睛来辨别，只好用上一句随缘打发。
生活在处处张挂着招牌的城里，人人也都贴有招牌。撒出的一张张名片，尽是老板、经理，专家、学者，作家、编辑，主席、顾问，还有更多的是七长八长。真正是往来无白丁，相逢尽高人，转身撞大师，擦肩是达人。可一闭左眼，化作一面镜子时，发现招牌只会在没招牌人的面前招摇，各招牌间有着各自阵营，在掠夺社会的财富中，招牌就会像古时兵，勇二字贴在他们的胸前，各自操刀持枪厮杀一气。学者几篇文章把“养生大师”从“神坛”拉下；媒体如狙击手，“学者抄袭论文”，一发击中，让一些学者毙命文坛；作家维权，指责网络，责问媒体；百姓胸前没有护身的招牌，只能以血肉之躯，借中毒怪病等行为创作，演示着老板经理的道德良心；七长八长当然高居于不败之地，他们在坐山观虎斗之后，威——武——！一刻拍案，做出一个判决。整个社会如一辆经过年检的车，仿佛此刻已带着安全上路。
一位“大师”唱罢，新“大师”登场，一位学者被剥脱的伪装，又被另一个披上，一切如招牌一样，倒了重立，且日新月异，花样更新与日子同行。更可叹是，多少人像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高喊“炸烂孔家店”一样，高喊炸倒假招牌，可谁知道招牌是人给立了，炸了还可以重塑，再说苏丹红，地沟油，瘦肉精，牛肉膏药之属，本就没有挂牌，只不是借着借着招牌的光辉闪亮登场。招牌易炸，生存招牌里寄生虫难炸啊！当然我永远不想扛着招牌，但更无力去炸招牌，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招牌，看看路，随缘地过着日子。

2011、5、22日

[荷梦]

切中时弊，一针见血。问好！

[William Zhou周道模]

杂文的光从随笔的瓶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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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