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心灵 化石的深情——彭旭敏爱情诗赏析

[李长空]

脆弱的心灵 化石的深情
——彭旭敏爱情诗赏析
文/李长空(中国广州)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作为一个令人想象让人陶醉的词，爱情创造了多少五光十色、斑斓绚丽的生活花环，酿造了多少甘甜芬芳、醇香四溢的幸福美酒。她带给人们以智慧的火花，希望的彩霞，理想的渴慕，未来的图画。只要地球还在运转，花草树木繁衍不息，她就将始终伴随着一代代男女，象每天都要升起的太阳一样新鲜。
中国诗歌中的爱情诗传统历史悠久。《诗经》中的爱情诗，热烈而浪漫，清新而纯净，是心与心的交流，是情与情的碰撞。从那以后，爱情在中国诗歌中便被吟咏不绝，涌现出了浩若繁星的爱情诗佳句，如“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这些作品中，有为爱情而倾倒感叹的，有为爱情而深长思索的，有为爱情而痴迷情狂的。寄托其中的，既有对爱情的喜悦和快感，又有平等相待、互相尊重的情怀；既有对于爱情的情意绵绵的歌吟，又有卿卿我我喁喁私语的情话；既有对爱情热烈追逐的痴迷胆魄，又有对爱情反复掂量斟酌的回味咀嚼，然而无一不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无一不是发自肺腑的乐曲。
青年诗人彭旭敏的爱情诗，既是对中华传统爱情诗写作的继承，却又不落窠臼，按其感情世界里带电的离子所特有的运动轨迹，走过别具风骚的心路历程。他的诗作中,有许多真情流露的爱情诗行。
唐代大诗人王维的《相思》中有“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句，借助有生机的南国红豆，突出了爱情这一人世间的最永恒主题，表达了诗人对人世间真挚爱情的珍惜。诗人彭旭敏对红豆也情有独钟。在他的《红豆》中：“一颗红豆/ 掉进我的心底/ 生根——”，这是文化的红豆，还是生活的红豆，诗人没有说，这正是本诗的含蓄处和张力所在；“我不愿相信/ 她会长出/ 绿荫——”，既然“生根”了，就会长出绿荫来，但诗人却不愿意相信这自然的发展规律，这是怎样脆弱的心灵啊！紧接着诗人笔锋再转：“但我很想/ 扒开胸口　看她是不是/ 长出了淡青的　细芽”，虽然不愿相信她会长出绿荫，却又很想看她是不是长出了细芽，这样矛盾的心灵、深深的情感，于曲致的笔调、鲜明的意象、唯美的文字中自然流露出来，很容易勾起读者的联想，可谓情韵悠远。在《水中的人们》中，诗人又这样吟道：“水中的人们/ 经不起清水的/ 长久洗礼/ 抓住一根稻草/ 爬上了岸// 却/ 一直/ 在世间/ 悬浮不定”，这正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诗化写照啊。遗憾的是，我们得到这“福”时却往往不知珍惜，却在失去后去后悔、去遥望思念、去苦苦追寻，美丽的爱情遂有了写不完的遗憾。那就让爱情成为一段温馨的记忆、一个铭心的经验、一个浪漫的祝愿吧！让那些带着遗憾的爱情，以一种别样的美丽，开放在我们的心里，让我们更加珍惜今朝的拥有吧！本诗的语言自然流畅，不仅清新和谐，后段又具有建筑美。
保加利亚著名伦理学家瓦西列夫在《情爱论》中说：“真正的爱情就仿佛是在理性和非理性的迷离交错的小径上作富有浪漫色彩的、神话般的漫游......非理性和理性经过相互渗透，可以说是酿成了一杯令人心醉的爱情琼浆。两性的相互诱惑，感情、幻想之具有美感等等，以不同的比例混合于爱情之中。” 埃•弗洛姆也在《爱的艺术》中指出:“只有两个人内心的相互交流，因此每个人都从内心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爱才是可能的。人的真实性只存在于这种‘内心的感受’中，这里是活生生的，这里才是爱的基础。”可见，两性之间的爱比身体的吸引更加重要的是灵魂的吸引。换句话说，理想一致，心境相通，情趣融洽，志同道合，才可能使心灵共振，奏出愉悦的爱情之歌。然而，在青年诗人彭旭敏的爱情诗中，却常常充溢着因抒情主人公失恋而散发出淡淡的、忧郁的、痛楚的情态。“你 转身离去/ 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空气凝固/ 我想起了千年前琥珀中的那只化石鱼/ 我不敢呼吸/ 怕碎了它/ 碎了琥珀中的那个影子”（《那个影子》）对失去的爱情，诗人在彻骨的痛楚中向“千年前琥珀中的那只化石鱼”倾诉，其心灵所遭遇的伤别是不难想象的。即便如此，诗人仍一往情深：“含着的一滴泪/ 终于 掉进了我的手心/ 倒影着 你的背影//”（《那个影子》），这是怎样的痴情啊！在《化石情》中，诗人为我们延伸了这份锥心的痛楚：“枯萎的记忆被岁月/ 温柔地撕成碎片/ 初始的热情 在闪电般的瞬间/ 形成永久的沉淀// 冰冷的沉睡/ 在雪意绵绵的冬天/ 沧桑巨变 又残酷地/ 将你镶嵌在地层柱中”，随着爱情的破裂与消解变形，“我”则心如“冰冷的沉睡”，更“镶嵌在地层柱中”，燃不起半点热情，抑或“一潭死水”，清风也吹不起半点漪沦；只是，“那仍然洁白的你/ 再现/ 已是泪雨斑斑……”，当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依然对你是这样的难以忘怀啊！情绪的狂热火焰与描述的冷静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令我们的心灵也隐隐作痛，陷入作者痴情的意境之中。
从上面的诗歌中可以看出，彭旭敏的情诗意象单纯、语言经济、感情真挚、内容晓畅，读过后常给人如嚼橄榄、如饮春醪般的艺术享受，希望作者能够保持自己这优良的一面；如果表达的情感内容再丰富些，会更诱人的。
祝愿诗人在未来的诗歌写作道路上硕果丰收！

——2006。5。26，广州

附录：彭旭敏爱情诗四首
《红豆》

一颗红豆
掉进我的心底
生根——
我不愿相信
她会长出
绿荫——
但我很想
扒开胸口　看她是不是
长出了淡青的　细芽

《水中的人们》
水中的人们
经不起清水的
长久洗礼
抓住一根稻草
爬上了岸

却
一直
在世间
悬浮不定

《那个影子》

你 转身离去
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含着的一滴泪
终于 掉进了我的手心
倒影着 你的背影

空气凝固
我想起了千年前琥珀中的那只化石鱼
我不敢呼吸
怕碎了它
碎了琥珀中的那个影子

《化石情》

枯萎的记忆被岁月
温柔地撕成碎片
初始的热情 在闪电般的瞬间
形成永久的沉淀

冰冷的沉睡
在雪意绵绵的冬天
沧桑巨变 又残酷地
将你镶嵌在地层柱中

那仍然洁白的你
再现
已是泪雨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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