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的大用

[吟啸徐行]

说到鹅毛的大用，许多人会想到一边去，以为鹅毛真有什么特殊用途，或有什么药用价值。其实，我说的大用，一点也不深奥，不神秘，不过是用来送礼而已。
送礼是很平常的事，大凡不笨伯者，人人都会。可要送得巧，送得智，送得有诗意，送得情深意重，送得能打动人心，让人铭记，便是上上者了。
这上上者，我以为非唐朝某地方官缅伯高莫属。
提起缅伯高，你不一定有印象，可以说到“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的脑瓜立马灵光，差不多也能想起个子丑寅卯了。
我也是眼睛一亮，手一松，心门顿开，让他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缅伯高在地方为官多年，且政绩颇丰，可总得不到升迁，心里很是纳闷。经人启发开导，恍然大悟，不得已而从俗，也踏上送礼求升迁之途。恰好赶上唐太宗寿辰将至，机会来了，可送什么呢？换成一般官员，眼球总在金银财宝上打转，在名人字画上打转，在山珍海味上打转，胆大者或在美女上打转。可缅伯高棋高一着，他却想到了天鹅。此老兄想到天鹅时，眼珠贼亮，脸上浮满得意，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噼里啪啦响。
费力九牛二虎之力，天鹅到手，缅伯高兴奋得一夜未眠，买来一个精致的笼子将天鹅锁好，择定吉日上京。一路上风尘仆仆，一路上好生照料，至沔阳湖时，天鹅身上已沾满灰土，再这样下去，美天鹅也会变成丑野鸭。于是他准备给天鹅洗个澡，也许是还沉浸在当初选天鹅的激动和想入非非之中，也许是沔阳湖风光太迷人，也许是有什么动心之物窜入眼帘，他一愣神，天鹅从手中挣脱，腾空飞去，手里只拽下一根鹅毛。缅伯高真个悔呀，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再回去置办吧，将错过良机，就此放弃，又于心不甘。
缅伯高毕竟智高一筹，回到驿馆时，他已从沮丧中走出，望着那根鹅毛，灵机一动，遂题诗一首，并将鹅毛附上，做成一张贺卡，继续上京进贡。自古以贺卡送礼很寻常，以贺诗送礼更普通，但有一根鹅毛陪衬、点缀，或唱主角，就非同一般了。这根鹅毛是压轴，它的分量已初见端倪，只是还没有引起你的注意和重视。
寿诞之日，百官进贺，宫殿前车水马龙，宫殿上寿礼琳琅满目。缅伯高的贺礼很逊色，当贺贴打开，一根鹅毛飘然而下，立即牵引了无数双目光，接着他的贺诗登场：
天鹅贡唐朝，山高路又遥。沔阳湖失宝，倒地哭号啕。
上复唐天子，可饶缅伯高。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
诗后，用蝇头小楷补叙了他选定天鹅做贺礼，路上殷勤呵护和沔阳湖飞失天鹅的经过。这份补白，分明不是补白天鹅飞失，而是补白一个臣子的赤诚和智慧，寥寥几笔，便将一个精明才干的臣子形象勾勒于纸上，勾勒于朝堂，勾勒于天子眼前。
难怪唐太宗李世民看罢，疑虑顿消，龙颜大悦，笑声连连，挥手让吏部记下缅伯高的名字。于是朝官升迁途中，便多了一行脚印，缅伯高的脚印；大唐官帽下，便多了一颗头颅，缅伯高的头颅。
一根鹅毛派上如此大用，乍看有些荒谬，细思却大有嚼头。
茫茫世界，再普通的俗物，一旦与智慧沾边，一旦为匠心所运，便会产生大用，愿我们都能从此故事中得到启迪，也不枉费我千百字的口舌。

二0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夜于霞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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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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