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的弹道测试》

[yinxiaoyuan]

三生石上的弹道测试
文/殷晓媛

（一）
他说，喜欢爱情片的风月缱绻，一场
又一场的圆舞，半透明的红色莲花
在八音盒里旋转。
她说，喜欢警匪片的爱憎分明，一个
有一个的回合，在暗寂的三岔口
互相试探和揣测。子弹注定
与血肉相爱。那些精英，那些堪称
人中龙凤的敌人们，成为这些温润黑色颗粒
驱遣者或者收割者。热恋般疯狂的警与匪
用金色的麦穗赶着它们，在落尘的书页上旋转，
渐渐远离故事的出口。他们坐在

电影院第13排，看着硝烟迷眼的草坪上
敌人的尸首倒伏的怪圈中，他和她
扔下武器相拥嚎啕。哭声被关在
荧幕之后。也没有背景音乐。他们突然发现：
彼与此，是同一回事。

（二）
他们在大街边牵着手，匆匆走着。
似乎生命只有不断旋转，才能逃离
路中间令人惊愕的风，和不断用藤蔓
缠住裤腿的路线。手中纸盒子里

紫色的爆米花，像薄命的桐花
被雨滴惊起，滚到车轮下
和泥淖之中。此时，一个女孩正站在檐边
转着手中的伞。洒落的豆大水珠
也是明艳而忧郁的紫。女孩喃喃地念道：

无人怜悯的生灵......
落到谁身上，谁就将死去。

（三）
——现代人，为什么不再留恋
古老的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那么多犀利的光，就像人们眼中
锋芒太露的热望。

——中箭的人，拔出箭，就会
在血流如注中死去。
中枪的人，一直把弹片
珍藏在骨骼里，像一个复仇的毒誓，像一个
完美的守候。

（四）
他的葬礼，她没有参加。据说，
他最后的日子很痛苦，用一颗子弹
结束了一切。她问邮差：他怎么可以

畏罪潜逃？

（五）
夜晚，她在街上邂逅
一个幽灵，白色裙子沾满雨水
犹如紫色桐花。幽灵说：知道吗？

我撞到了你们当年的爆米花，直到成了幽灵
手臂上还留着烫伤。她说：你想报仇吗？
站在街口，等着。

（六）
她给她领来一个孩子，黑色的小西服
和有些太大的礼帽。她问：他是谁？
幽灵说：你问他。

他把帽子挂在椅背上，苍白清秀的脸
犹如一薄片月光。知更鸟在天幕的背景上
斑驳而黝黑。他问：这一轮，是你挖地三尺搜寻我
还是我血洗城郭通缉你？

她不理他，静静打开
昨天带回家的蛋糕盒，密密插上六十根
洁白、纤细而坚韧的蜡烛。一个人吹熄，
一个人吃完。

（七）
郊外的公墓添了新坟。没有人注意。
这个清明，扫墓的人少了。一个市民接受采访时说
都是新上映枪战大片闹的，人们不愿面对

真实的得失，却花费重金去追求
虚拟的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