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神》

[yinxiaoyuan]

灯神
文/殷晓媛

（一）
光，巨大的茧，红色棘皮触角，沸油般
嘶嘶浇下。阿拉丁，莫要慌张，莫要
手舞足蹈——一切
尽在掌握。我将虞美人花瓣般
柔薄的黑夜试纸，烧冥纸似的
吹向你。火。影像。洞察力。你的眼底开启：

是拉斯维加斯的筹码？瓷质反光的面
要有金属狂野的声响。不，你金色眼睑下
墨绿的古老门闩，拒绝认识欧元
或者美元上，那些面孔和防伪水印。

那么野心呢？权力呢？胜利呢？

你思考时，总坐在旋梯上
靠着复古的栏杆，神色黯然。

（二）
你在临街的商店二层，喊了一声：
开饭了！数十条街的流浪者
纷纷涌来。你知道，他们的眼里
对飞雪般白色馒头的爱，是真诚的。

“我希望，我能有一个愿望。”

（三）
“如果有一个人，他的愿望是
自己的所有愿望都不能实现，结果
会怎样？”

“结果我走了，把他留在疯人院
或者哲学书里。”

公园里，一个孩子对母亲说：
我要成为巨人！

（四）
其实你一直看不见我。
其实你一直是自言自语。

（五）
你在阳台上拉大提琴。诡谲的风
吹动白色窗帘，带些鸥鸟的
灰调子。涌动的黄昏里，云彩是流动的舞池，
你的目光独自跳着探戈。忽而英雄，
忽而佳人。他们有些愚钝的目光

在阳台下往上望。你黑色的眸子
变作深蓝时，受粉的月亮
长成妖艳的石榴。我站在一段
纯黑白的旋律之后，红裙及地，一言不发。

他们说：就是这里，前年一个孩子
从阁楼上跳了下来。

（六）
我剪辑着情节，把关于公主的段落
剔除形容词，用拉丁语加上
代表终结的前缀和词尾。我是严厉的

语法老师，有古老的戒尺
和高度数的眼镜。若你胆敢追问，我便
把你裁成书签，悬在光芒
与暗夜交界线上。能听到夜晚
陌生风铃声的人，拽着故事的线
让你碎落一地。

（四）
你说：好吧，我有一个愿望。

一杯香槟白沫浮动，镶金线的桌布
开始模拟有风的姿势。走廊里挂着的
没人来得及认识的，中世纪名人的肖像
像被焚烧的书信，飞舞扬灰。有人
在外面空地上喊道：地——震——了——

——巨人呢？
——没有巨人，一直是我。

——这一切都受到了诅咒。
——让我，和你一起邪恶。

擦亮灯，青铜的笑在影子里
磨刀霍霍。

（五）
多年以前，王后山鲁佐德向山鲁亚尔
讲起这盏灯。山鲁亚尔想：明天再处死她
也不迟。

“后来呢？”一个年轻的厨子
切着卷心菜。夜已经很深，猫头鹰在窗外
哨子一般响着。“他在梦中死去，后来就有了
一个新词——中风。”另一个厨子
凑到他耳边说。

“你在开玩笑吗？”
“你看呢？”

“我猜他最后一个愿望就是
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上城]

这首神灯好。语言很简洁，故事也有意思。我想到博弈的一首诗：


麟囊锁 手心握
大块间狂草 小楷密密
乡音亦步亦趋 物语兴
记号森林里
表意着秩序与逻辑
不识的 听着唢呐演绎
失聪的静静跟随媒人的手舞
而足蹈


诗里也有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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