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造物主的收山之作》

[yinxiaoyuan]

你是造物主的收山之作
文/殷晓媛

“终于，我将隐居林谷。”木雕师对着
刀削般的山脊说，粉褐色的山脊
在句读尽处化为内湖。灵感迸发的日子里
他曾用红木雕刻了一种生物，翅膀上
安上利爪，命名为“始祖鸟”，然后上紧发条，看它
拖着尾巴飞过天空。他还精心地用鸡翅木
雕出过剑齿象，放在羚羊和栎树之间。湖泊、
海洋和苔原，无处不是
他杰作的乐园。但他知道手中那柄
沉香木的刻刀，像一匹壮烈的汗血宝马，终究不能
陪他到尽头。于是他在风里正襟危坐，怒放的白发
在脚光中亮如蚕丝。“知道吗？

我一直想退休。”腕上枕着的一大段绿檀
灵光缭绕。话音未落，周围的墙垣
云烟般散去，唯有石头墙根里，星辰像苔藓
一片片明灭。端坐面前的听者
早已化为流沙，从淡紫地面
逐渐褪去。他这才想起他们比自己
衰老得快一千倍。没有人可以听他述说
风雨无法近身的悲哀。“最后，我还想给子民们
留下最后的东西。”于是他双手飞扬
如同演奏提琴，刀片下，绿檀木的薄片
丝绸般从天而降。怅然的指挥家

狂野的指头像空中的迎春花：看，我找到了乐谱！
求索的诗人们，手里恭敬地紧握一张，淘到惊世文思
便包裹其中。这翩翩飞舞，或淡黄
或雪白的纸张，早已隐藏了绿檀的木纹
和变幻多端的色彩，但人们隐约感到
它的材质，和自己大脑深处某个波段
正在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