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

[古月灵秋]

土豆



奶奶 许多年过后

我还是围在你的火炉边

煨着你凹陷的眼窝里投射出的时光

围在你岁月刷不旧的浅淡的微笑

围在你烧烤的土豆旁边

让一种土生土长的成熟的味道

像浓重的雾岚 包裹在不出声的小山丘周围

久久的 不肯散去 像旧时光的味道

在我土生土长的肉身里 积起雪光 积起暖

积起粮食和蔬菜的力量 积起过去和未来



奶奶 土豆的一生是低调的一生

她把生命的秘密埋在厚土之下

在桃花和杏花喧嚣 招摇过去之后

她在土壤的黑暗里 睁开未曾描眉的丹凤眼

眼里是她从黑暗里找到的光芒

那些伸出地面的部分 是朴素的绿色的巢

一些时光的鸟 譬如乡野的蝴蝶

譬如从睡梦里飞出的麻雀 红嘴儿的

你也叫不出名字的那种小东西 它们

都在这凉风搭起的巢里有过青春和相思



奶奶 土豆还在你的背影里

在你用一生丈量的土地上布景着圆润的日子

什么辣椒土豆丝 醋熘土豆丝儿

她还是有摸有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从农家的饭桌到城市大酒店的火锅 以及盛宴

土豆 以她的憨厚和醇香 包裹着日常生活的云朵

而你 你在另一个世界 被岁月包裹

我想起你的小脚 你长长的裹脚布 里面包紧的隐痛

你的一生没有走出过小村儿 天空窄窄的

你土豆的一生 没有光芒的一生 像一场夏天的暴雨

经常敲打在我的树上 让我的一些枝节和藤蔓

给疼痛切割 但是 不敢弯曲

[白水]

土豆的一生 没有光芒的一生 像一场夏天的暴雨

经常敲打在我的树上

[古月灵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