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被胳肢的含羞树》

[yinxiaoyuan]

不再被胳肢的含羞树
文/殷晓媛

苍郁的街区旁，含羞树亭亭玉立，守望着
他每天的必经之路。它认识他粗糙的指头，树节般的茧
总是恰好离笑点最近。木刻凝重或精致的线条
多年来像炊烟，路过树的未来
和他的人生分分合合，一种灵感时常倏忽间
牵住他捉刀的手。他想也许

他是木本世界的公共恋人，读过它们雨季
和旱季的记忆，听过它们向阳
和背阴的生命盈缺。深入纹理的刀片
切深他的皱纹，把它们芳香的秘密
一丝一缕缓缓撑开，去追随某种大势所趋的
跌宕起伏。他们将有骨骼、颜色
和或深邃或淋漓直白的表情。现在，名利与愉悦

已经无法触动他，一如酸橙派色的月亮、
遍地银箔似的落叶，和一棵咯咯笑
洒下花朵的含羞树。他不再
为自己的杰作而流泪的时候，含羞树便
不再在人们手指下颤动。这天黄昏，旁边
藏饰店的老板锁上门，照例胳肢它
然后叹一声，惋惜地说：又一个生命
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