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好不叫座》

[yinxiaoyuan]

叫好不叫座
文/殷晓媛

周五黄昏，夕阳的魔眼渗透墙围
出现在他房间里，像一个平面的金色图案
从墙木芙蓉的皱褶里探出——他恳求，他只需要
十秒钟，转身在砚池里洗净
滴出鲜红的毛笔，荒悖的情节便会被
退却的墨迹收回，而夕阳的第三只眼
被夜打上火漆，不再记起舞台、锡人般的角色
和一场鲤鱼般逃入街巷的线索。但在他
念起魔咒并举起左手前，夕阳液化成
一架躺椅，将他安置于被海的飞沫
环绕的空旷。昨天新闻头条报道，他因为这个剧本
赚得盆满钵满。没人看到他的手变成
一只长满龙鳞的鳄鱼，从再生最缓慢的季节

开始咬噬他。今夜续集上映，偌大的剧院
像一座被遗弃在沙滩上的神殿，屏幕上
没有运筹帷幄，没有英雄救美，没有恢宏史诗。
空着的摇椅，在夕阳尽头，钟摆的节奏
晃着晃着，海和海鸥各唱各的调子。一行字：
故事是编剧的孩子，孩子长大离巢，父亲
在界线上。他手中的铁浆一样的红，那是碎掉的锁链
和一颗无人知晓的心。观众席上，身着

红色镶钻礼服的男子，八字胡精致欲飞。
明暗不定的光线中，他一直攥着胸前粗大的铂金
链条。他几乎可以听到剧场外
记者们闪光灯引而不发的声响，和一两只
夜莺的挽歌。过了今夜，他便
不再是编剧。这套服装将是一个
完美惊艳的蝉蜕。不，他不要续集。
这是他今年的收官之作，除了他和导演
唯一的那个观众，也许值得
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