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摄影棚里抗议》

[yinxiaoyuan]

他们在摄影棚里抗议
文/殷晓媛

就着粗糙和省略的盒饭，他们把锃然的骂辞
统统指向编剧。夜把摄影棚折起来，像一只微小的
幸运星、千纸鹤，诸如此类。具体而微的机巧
不算逼真，但血肉迷离的情节
并不是玩笑。咀嚼着黄连般的台词，他们的牙龈中
长出了悲剧的经络。男主角一直想问

为什么宿命和如花美眷总是死敌，它们不什么不能
坐在正午的苏必略湖边，钓鱼、饮茶，一笑
泯恩仇。可是湖水涨得很高，就像
冰消雪融的季节，黑色的浪花在夜里
漫进耳朵。他看到他的角色坐在孤岛上
像一朵抵达不了嗅觉的浓烈的花，被上弦月
拽着衣袖，一步步退入黑暗。女主角

最靠近出口，她不知道游戏演员的头衔
能把自己的嘴封住多久，让粗犷朋克的词汇
不至脱口而出。如果她在陌生萧条的街上
遇到剧中的自己，她会不顾她凛然的冷面
和遥远的表情，和她抱头痛哭。她们要在“长安一片月”
之下，一起捣衣，一起洗刷掉字里行间
顽固的阴霾；一起庆贺与编剧的离散，一场
甜蜜的战争，用血洗掉他笔下的冷光。

配角们小酌一杯，为这部剧五十年后
仍然让青少年对爱情、生命幻灭而愤慨。他们的私语
像七月的蟋蟀，近了，又远了。没有人
能看透编剧的用心：为什么所有角色最后
都必须玉石俱焚。直到小桌子上所有的胡豆都入了肚
还是没有结论，直到夜色碾平了所有
突兀的梦境，直到剧本里的坟墓开出光怪陆离
琉璃的花朵。编剧一直就在摄影棚外，

头顶着神圣的光环，面容近乎慈祥，似乎
听到了露珠的滴答声，但并没注意到
他们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