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

[yinxiaoyuan]

人格分裂
文/殷晓媛

他是警长莱奥。单眼皮、祖母绿般的眼睛。酷爱的
温彻斯特银尖弹、炭烧咖啡和大英百科全书
和麂皮的旧桌布已是老相识。每天下午四点，他在
露天咖啡厅墨绿的伞下，咀嚼栗子和犯罪条目的渊源，
同时凭飞声判断：广场上方的白鸽
正往河岸盘旋而去。

她是女劫匪阿黛拉。单眼皮、祖母绿般的眼睛。坎坷的生活
磨不掉的妖娆，令她的果敢分外炫目。走过
彩色石子的街道，她揣在皮衣里的手，掂着的硬币
暗示一种两面的因果。在一座大楼顶端
俯瞰纯白无垢的白鸽，百合色的羽毛间
墨绿的阳伞像丛丛苔藓，今晚，她要穿过它们
冲向玻璃门的目标。

他是小职员乔纳森。单眼皮、祖母绿般的眼睛。
跑步机上看着漫画书，脚步灌满英雄人物的臆想。
电脑上格斗招式的贴画，被阳光照着，有些俗艳。
他梦中经常骑在硕大的白鸽背上，飞过羊肠般的街道。
醒来之前总来不及捡起，大地上一颗颗细小的翡翠。

莱奥今天休假，走过那扇玻璃的大门，他瞥见那个
经常不期而遇的女人。今天他想远离红色的血
和黄色的警戒线，他想问她是否也喜欢炭烧咖啡。她的手
伸进皮衣——是想给他一件小小的礼物？不，她的手里
有一支口红手枪。他冲过去的时候，她就消失了。而枪
鬼使神差地握在他手里。尖叫声四起。有人大声喊道：
乔纳森！他突然想起：一个持枪的男子冲进了大门。
这人似乎是警长，但他神色诡异，于是他跟了进去。
供他驱遣的白鸽去了哪里？门卫的神色是阿黛拉留给他的
活字条，莱奥就在他们中间。他相信狡诈的莱奥一定会
露出狐狸尾巴。面孔——男人、女人、惊恐与怀疑。
有人把打开鸽子锁链的钥匙塞给他，这钥匙很快变成了
口红手枪。不，他怎么走出了大门。莱奥一定在里面
大开杀戒。来不及阻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这里，
也许应该查询大英词典，不过公、私、爱、恨，
令他和阿黛拉千头万绪。大门玻璃已经破碎，
她的手在皮衣兜里，子弹只剩最后一颗。刚才
影子般闪过的莱奥让她失手，还有半路杀出的乔纳森
洗劫了她的战利品。白鸽已经飞走，满地破碎的翡翠，
一秒——两秒——砰。

警长应声倒地，他的脑海中
一本破碎的大英百科全书，沾满咖啡渍
鸦羽般飘零，一地弹壳像破碎的珍珠贝；
女劫匪应声倒地，她想今天本应涂上
更美的唇膏，死得绚烂；
小职员应声倒地，在找到白鸽和嫌疑人之前
他想他一定要守口如瓶。

[唐伯虎]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