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峡（外两首）

[信吾]

在巫峡

神在山中打坐，树在山上苍老
红叶醉了一年又一年

我终于见到的那条老黄牛
似曾相识，主人对它爱护有加
它没有学会偷懒，也不敢偷吃瘦弱的庄稼

肉体顺流而下，打着漩儿，越漂越远
灵魂溯流而上
湿漉漉的手，惊起一片水花

在巫峡，谁都没有杜鹃花幸运
它紧紧地抓住了一块乌黑的岩石




水草

湖水说来就来了
当它漫过水草的时候
我感到一阵恐慌
我清楚地听见水草呛水时的绝望
身子扭动像一条蛇
肤色越来越黑，然后是膨胀

这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在没有死亡以前
你是看得见的春天
此生也可谓无怨
曾经绿得不能再绿了
下个轮回，还要长得更美

水牛

我又看见了那只黑色的水牛
盔甲还是那么坚硬
触角依然威风凛凛

仿佛回到若干年前的夏天，时光停住不变
蝉在苦楝树上高声喊热
大人们躺在树荫下午歇
它不肯睏，在高高的苎麻丛中疯
盔甲明亮，触角张扬，身上可能出了汗
忽然，一动不动，紧紧盯住我的眼睛

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它哪儿去了
深夜突然光临，有了隔世的愣怔
站在我的书房门口
既不进来，也不肯走


注：水牛是一种昆虫的名字，我们这里都这么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