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墨人 童生
注册时间: 2010-09-17 帖子: 4
山村墨人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10-09-17 16:29:46 发表主题: 我的男女村庄(两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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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村庄
风吹过村庄的时候,泥土没有经历过太阳的驯化,显得极为柔软,像村里最妖娆的女人。
风是放诞不羁的,与村里最骚的女人画在一条线上。村里的男人躲闪着。尽管这样,男人的骨头还是被她们捏的有些疼痛。只有不喑世事孩子,围着她们,嬉笑着,怪异的追随她们奔跑的方向呼叫。
水是村里另一类女人,她们性子直爽,说笑就笑。她们的笑声开始穿越村庄,她们是蛰伏在草丛下的蟒蛇,有温暖就会哧溜哧溜爬出来。暖润润的光线使它们急速蜕皮,适合于向村子四周穿梭。
云是闲的,天空是它们巨型的娱乐场,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它们自由的方式。或行走,或稍息停顿,人是羡慕得不得了。
农人三三两两,他们和苏醒的蚂蚁、蜘蛛、青草一起漂浮着,偶尔的瞬间就被日子剪辑成一帧帧剪影:褐色的蚂蚁,灰色的蜘蛛、绿色的青草。只有农人拎在手里的农具发出金属的光芒,整个大地在这种忽闪的光芒里现身,露出自然真实的面目。
牛的鼻息声和泥土的气息交合后,旋转着,它们挑逗着绿色从溪流里爬出来,雀跃着。天是蓝盈盈的,用静谧这个词语形容会让农人听不懂,看不惯。他们一股脑的低着头,像是听见土地的缝隙里蹦出什么,哪怕是往年的一粒玉米粒或是一颗大豆,他们欣喜这些土地的赐予,像村子里臀部肥大的女人,健康的为他们生育子女,为他们创造希翼,打发日出日落。
土地始终笑盈盈的,它们依然保持着富有弹性的肌肤,没有一丝孕妇的慵懒自豪。
泥土和村子里的女人分享着做母亲的幸福,男人总觉得靠着这样丰满的女人,他们是幸福的。
其实农家人的幸福首先从一罐粥开始。牛在田埂边反刍,嘴边一圈圈的白沫透出粮食的体味。牛的身子下,一条矫健的犊子顶着一只巨大的乳房,小家伙嘴角流着和母亲一样的白沫。犊子尾巴左右甩着,撅得很高,不停地交换着嘴角的乳头。
她们母子俩做着不同的梦。
男人一边打量土地,一边看着他的牛儿。男人示意让女人扭过头去,看看他饲养的牛,一边用目光扫了女人一遍。男人突然发觉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和这土地一样丰满,一样新鲜。女人红润的脸颊,黑色的头发随风飘过来,撩在男人的脖子上,一股女人身体的馨香溜进男人的鼻孔。
男人心痒痒的,禁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女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方。她似乎看见了远在省城上学的儿子,快到月底了,儿子的生活费该打过去了,这牛犊还没三个月,不到出圈的时候。女人的目光忧郁着,哎了一声,才把头转过来。
男人喝完了瓦罐了的粥,卷了一支莫合烟,一股呛人的烟雾把女人搅得干咳了起来。女人心疼而又无可奈何的望着男人被烟雾熏黑的脸盘,以及褐黄的牙。
女人使劲剜了男人几眼。
女人撩了撩额前的发髻,站起身来。叮嘱男人早点卸了牲口,人不要命,牛还要命哩。说话的空间,眼里湾着一泓清泉。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轻轻放在埂边,像风一样从地边刮走了。
是牛和犁铧搅醒蛰睡的土地。柔和的阳光氤氲着一个女人分娩后的血腥味。车前子和马齿苋嫩嫩的身子,湿润润的。清馨的肤体洋洋洒洒,是地上的火焰,缭绕、不断蔓延着火舌。
这是泥土,混合着农人梦魇和奢望的女人,一个无形的女人。
这个女人好养活,要雨水哄着,要阳光抚摸,要勤于装扮她们。她们擎起男人的身子,安抚着祖祖辈辈的农家人。她们隐忍的倔性里善于伪装屈辱,暗藏委屈。农家人敢指天,天是农家人的老子,没有人骂地,地是他们的娘。
地是那么善解人意。她喜欢看农家人过日子,喜欢看炉火生的很旺很旺,有她捧出来的土豆在炉火盘炙烤着,听农家人酽酽的笑语。或是半夜听农家人,来年对她们的打算。
她们欣喜若狂,在村庄前后雀跃,聚拢冬天的力气,眺望炊烟悠悠扬扬向北方飘去。
听,她们咬冰溜子的声音是那么清脆,像是分娩时盆骨发出的声响。
男人的土地
汗水在土地里流淌,细小的盐分把一颗颗埋在土地里种子包裹着,站在田埂间能听到种子的呼吸声和土地一起一伏的腹腔散发出黝黑色的光泽。土地微弱的光芒是静止的,不像男人脊背上汗珠,随意停留在某个部位。男人皮肤下是带着韧性的肌肉,棕色的肉质是佯装安静的土地,里面生长着女人无限的深情。那些兀自滚落的汗珠是日子的浆液,是玉米的喜欢的味觉,是小麦养花的耐力。
男人的天空有云,有雾。女人是风,把云吹散,把雾撕扯成一道道庄稼的长势,男人的日子就这么让女人殷实,男人是土地,男人是女人嗅出来的甜蜜,使女人的梦一次次推向迷醉,推向轻盈。
女人是活的水,男人是四季翻动的土地。
坐在田埂上的男人和坐在门前的女人,牛儿壮大了,鸡仔在女人的目光里扑棱着翅膀,日子也在女人细细的针脚里纳长了。男人累了,伴着青草的肥壮,躺下来,眼睛眯着,不让光线猜透他的眸子。男人的眸子里沉积着女人体肤的清香,满头黑发让躺在草地上的男人很不自在。女人就像在身边,女人是草丛里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挠着男人的脊背。
天地里寂静着,一直野兔突然冒出来惊慌了歇息在地里的牛。土地是新翻得,扑鼻的腥味涩涩的,在阳光的辐射下,土地一愣一愣泛出金光,原本平坦的土地被牛和犁铧折腾的有些眩晕。男人睨了一眼,怪怪的,咋看都像刚过门的媳妇,那阵子女人就这样遮遮挡挡望着他,一对水汪汪眼睛分明有火,烧着男人。
土地里有火,是种子发出来的,给男人浑身的热,给女人把心点燃,日子里有金黄,日子里有火焰的高度。
男人心里深藏着土地,他喜欢在土地上不停地弯曲自己,给土地无限虔诚和钟爱。这样女人心中时常就有花朵开放,红的是秋天的果园,绿的是女儿过“六一”的裙子。这些花朵依次纠缠着男人,女人就是这些花朵上的蜂儿蝶儿,梦中女儿被它逗笑了,果园不远处的房子添上了红砖碧瓦,妖娆极了。男人时常觉得自己就剩下女人着花瓣了。在男人眼中,除了自己的土地,女人是最为他操心的一查庄稼。
谚语说,种不好庄稼一茬子,娶不上好媳妇一辈子。
女人都是方圆不过十里的,或是隔着地头私下搭讪的。男人有了女人,男人就是隔了奶戴上笼头的牛犊,那根缰绳牢牢牵在女人的手里,包括他房前午后的土地,女人只负责看管,男人渐渐熄灭了奔腾的火焰。男人开始流连夜色,夜色是沉甸甸的庄稼,散落在长庄稼的土地里,女人的胸怀就是收拢夜色的网,把男人酽酽的梦揽进土炕。男人的睡眠是那样踏实,不挑剔女人粗壮的手臂压在胸腔,不怕梦魇,一觉醒来,鸟雀像炸开了的豆角,院子里蹦跳着。
男人砍着一身的舒适,从女人身边卸下土地的主角,一顶草帽,一双露出拇指的胶鞋,男人踩着酥软的土地,嘴里骂道:娘的,咋就像女人的胸呢。
男人见到土地总是那么欣喜若狂,男人脚下的蟋蟀、蚱蜢把男人绊倒在童年的时代。男人兄弟多,父母去世的早,男人把兄弟们一个个拉扯大,而后相继娶了媳妇,各自生儿育女,有了家室。男人突然发觉自己身边少了什么,尤其晚上睡在冰冷的土炕上,梦里的水淹没了他。每晚都这样,这些梦幻折磨着他,让他半夜不寐。男人问村里的长辈,长辈告诉他,水梦是好梦,看样子你快成家了。
男人这才知道女人原来是梦话的秘密。女人就是看家的钥匙,就是夜夜让他魂不赴体的梦话。
有了家,男人不再笑了,尤其和兄弟的媳妇,男人开始腼腆起来,端着碗的姿势也大为改装,走起路来挺着胸,嘴里哼着黏黏糊糊的小调。男人脸上的轮廓起来了,有了密密匝匝的胡茬,身上时常发出女人粉质的香。兄弟们开始戏弄他,说他昨晚没把牛圈门关好,又跑了牛吧。男人嘿嘿一笑,哥老了,哪像你们,哥这块地水里不生了土里不长了。兄弟们原本取笑大哥的话突然像自己拿刀子扎兄弟的胸口,都焉焉的。
男人把自己的影子让晨曦拉长、放大。土地的潮起再次凝聚在一起,旋涡着,迈着夯实的步子,土地里的种子嫩嫩的小手拽着阳光的大襟,它们窥视男人熟悉的步履,望着男人陌生的背影,一个懒腰接着又是骨节舒展的声音。
这声音太小了,比女人偷偷告诉男人有了半月的身孕还小,男人没听到着喜悦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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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梦 进士出身
注册时间: 2006-12-19 帖子: 2826 来自: 湖北,黄梅 荷梦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10-09-17 19:18:52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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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很有特色。欢迎您的到来,谢谢您带来美丽的乡土文字。
只是,如今这样的村庄只怕都只能在历史中找寻了,社会的发展改变了乡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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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梦 进士出身
注册时间: 2006-12-19 帖子: 2826 来自: 湖北,黄梅 荷梦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10-09-23 04:47:23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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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您发了两张相同的主题帖,不及提前告之而擅删了一帖,望见谅!
祝中秋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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