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

[安红红]

《悼念》
面对她的死亡
你攥紧的计较可以松手了
你挥动的手可以停止了
你嘶叫的喉可以沉默了
再也不会有人罢占你呼吸的领土
不会有人把你的大床用走一半
不会有一具活生生的肉体
让你隔三叉五的
留下青青紫紫的伤痕
不会有一双泪眼反复把希望烧起来又浇灭掉
饭桌上摆出的碗筷没人再动
那个天天为你炒菜的女人
再也不会从厨房里走出
不会因为味道不好而忍受你的冷眼和咒骂
是的，她走了
几滴药拿走了她的生命
那么年轻的她，走了
中午买好给儿子做晚饭的菜
再也没有机会烧
太平间里的她
躺在冰冷里
这回，是从里到外的冰冷
她再也不会向我哭诉
她的心寒透了
再也不会拉着我的手问我
下半辈子如何能够过得好些
你这个和门一样高的男人
站在她冰冷的尸体前
你的惮悔能不能从你狠毒的身体里发点芽
能不能长出点柔软的东西
那个和你相依为命十五年的女人
她离开了
这次，不是离家出走
她不再躲避
她让冰冷从里漫延到全身
你知道么
你这个狠毒的男人
她的手，我拉过很多年
她的眉毛，我帮她画过
她的头发，我梳过很多回
她的腰身，我也搂过
她的合影
就在我的相册里
我还等待着有一天返回故里
就可以把相册里扁扁的纸还原成
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起吃饭，聊天
握她的手，画她的眉
甚至，一起流流泪，失声痛哭
可是，这一切
都被你这个狠毒的男人剥夺了
她成为一张永远无法还原的相片
冬天的雪地里
我将面对一座冷冷的墓碑
那儿放着两只眼睛
一只装满温暖
一只空荡荡
余生，想起她
我半截身子是凉的
半颗心是灰的
我得一次一次的为她活
我得一次一次的填充那只
空荡荡的眼
而你
是我第一个扔进去的物体
〈儿时最好的朋友于9月15自杀〉

《凝固的秋风》
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一块黑色的煤
长满了鼻子和火焰
它蹲在一只眼睛的深处
流淌着漆黑的泪水
那就是我的光明
发着光，象上帝手里紧攥的银镰
它就要把我们一起收割去
最后饥饿来临了
我还有一行来不及完成字
成了永远的秘密
我仿佛看到后人趴在字里行间
寻找着前生今世
它们看到了泡沫
煤，发酵了
它的微笑也是黑色的
它在耻笑我
一个饥饿的女人
全身遍布着血淋淋的
嘴
却没有一颗咀嚼的牙齿
它把最初的乳牙奉献给了草根，树皮
把最后一颗牙齿献给了风和月亮
它只能一块一块咽下自已的皮肤
血淋淋
血淋淋
一只黑色的乌鸦唱着歌
吐出一缕缕黑色的烟
那是你的身体吧
不再柔软，也不再僵硬
它把归宿死死的压住身体
把所有的流言编成纱巾
还有什么不能够裹起来
一具尸体
一具年轻的尸体
我摸过的
嗅过的
一起睡过的
一起开过花的
今夜，她就要从黑色的煤里跳出来

《我以死者的身份和上帝谈判》
我以死者的身份和上帝谈判
梯子已经放下来
绳索上编织着花朵
每一朵都含满清香
它们从天堂上流淌下来
那是源头
它象一块磁铁
吸引着我的目光和心灵
可是，上帝
你来的太早
我在尘世的苦
还没有受尽
岁月的刀
还插在身体里
密密实实的窃窃私语
它们含着血
也启动着微笑
在坚硬和柔软之中变幻着姿势
它们还没有打算把刀
交还给你
不要用你的语言迷惑我
骗去最后的岁月
我也同样热爱着麦子
热爱着它身下的泥土
甚至提前咬断它生命的
虫子，我都热爱
我爱着黑暗里的光明
我爱着光明里的黑暗
一口小小的呼吸
吸进的是尘土和沙
可是，上帝
我也爱这一口小小的呼吸
我不允许你截断它
不允许你以慈悲的目光诱导它
今天，我以死者的身份和你谈判
此生，我都将做一玫核桃
敲碎我的将是我的爱人
咬着柔软果实的
也将是我的爱人
在天堂和泥土之中
我选择做一粒种子
黑暗里扎根
风雨中成长
在矮矮的世界里
怒放生命
_________________
如果不开始，会失去过程。
QQ：3972083
微信：qisebaihuayuan

[赵福治]

是从里到外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