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森林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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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森林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7-03-11 22:31:04 发表主题: 童年的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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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年
“过年、除夕、春节、元宵”等这些字眼是中国人的发明是中国人的专利,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文化的积淀,这些字眼所蕴涵的全部意义已经植根于每个炎黄子孙的心田,会象种子一样,年年发芽、开花、结果。不觉中又是年关,空气中随处都弥漫氤氲着浓浓的年的味道,年正踏着她那永远年轻活泼的脚步款款地向我们走来。父母正忙着置办年货,6岁的儿子也兴奋的掰着手指头计算着过年的日子,望着儿子天真的模样满是憧憬的笑脸,不由得就想起了我们童年时期过年的情景了。
俗话说:大人望种田,小孩盼过年。对于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农村的我们来说,那时的农村条件都很差,经济落后,物质匮乏,有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甚至连一日三餐都不完全能够有保证。只有在过年时,不论家里再穷,也得备下丰盛的筵席。所以在每个小孩的心中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过年快快来到。就在小孩们的热切期待与盼望中,年在岁月的长河中随着季节的更替每年都会准时到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从不失约。
过了腊八节,年的味道就逐渐浓了起来,大人们都在为过年做准备,都在盘算着这个年该如何过,该扯几尺布,做几件衣裳;该买多少花生瓜子,称几斤糖果;该买几张红纸,写几幅对联……等等,一切都得考虑周全,既要办得体面,又要经济实惠。当然,这些都是大人们操心的事了,我们小孩子不管那么多。我们只是在想我们的新衣服,想我们的鞭炮,想我们的压岁钱。过年好象真的是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节日。过年了,不光可以穿新衣,而且可以好好的把肚子里的馋虫喂得饱饱的,还可以尽情的玩乐。
穿新衣是每个小孩最盼望的了。小时候,我们小孩子一年最多能穿两次新衣裳。一是在端午节前做一身夏装,二就是在过年时,每人做一件春秋装了。有的家庭兄弟姐妹多,一件衣服往往是从大到小轮流穿,老么穿新衣的机会就只有过年了。所以我们小孩对于新衣裳的渴望远比其他的都强烈。穿上新衣服的我们往往都要聚到一块,相互炫耀,以满足自己那压抑许久的虚荣心。
当然过年总是和吃连在一起的,这也是中华民族优良的文化传统了。腊月过后,家家都张罗着杀年猪,打糍粑。那时,几乎每家都养有一头或几头肥猪,都留着过年用的。那一阵子可忙坏了屠夫,这村到那村,村东到村西,忙个不停。屠夫忙也高兴,可以从每家获得一副下水作为报酬。而我们小孩最高兴的就是等到饭好时,听大人一声吆喝,喝fangzi汤了!(是我这里的俚语,就是猪血,打不出字,只好用拼音代替了)。我们就赶紧伸出早已准备的碗,盛上满满一碗,然后,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海吃起来。那满是油漂的肥肉,让我们吃的津津有味,满口生香。我们还有一乐,就是屠夫将猪尿泡吹的大大的鼓鼓的,让我们当球踢,那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年猪杀完了,家家户户都将腌制好的腊肉晾晒起来,那一挂挂诱人的腊肉成了年关乡村的一道独特的风景,满村子里都弥漫着腊肉的香气,勾人无尽的食欲。正是“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这句诗的真实写照。
杀罢年猪,就该打糍粑了。妇女们提前将糯米淘洗干净,泡好,等到打的那一天,装甑。然后老人们就把干柴、树蔸、松子等上好的柴禾往灶堂里填,把一架老风箱拉的呼呼作响。这时,我们往往都会挤在灶门口,灶门口暖和啊,我们边烤火边争先恐后地帮老人往里面添柴禾,其实我们着急呀,都盼望着快快蒸熟。经过几次往甑里加凉水,糯米终于蒸熟了。那边的青壮小伙子们早就将糍粑窝子洗得干干净净,随着一声起甑,小伙子们一起抬着将甑里蒸熟的糯米一下子就倒进糍粑窝子里。然后,几个人就用糍粑拐子将糯米捣开摊匀,他们绕着糍粑窝子一遍遍的捣一遍遍的转,样子很的滑稽。我们那时的眼光就一刻也没离开过糍粑窝子,因为我们都等着吃糍粑团子呀。等到捣好了,我们就迫不及待的自己动手去扯,有时心急,手没有用凉水打湿,结果糯米粘得满手都是,在大人们的笑声中,我们飞快的吃着,吃完了再扯。等大人们抡着糍粑锤子,开始呼哧呼哧卖力打糍粑时,我们早就心满意足的走了,才不去管他们劳累不劳累了。有时吃多了,一天都不用吃饭的,因为糯米不容易消化。
最刺激的还是捕年鱼了。我们这里处在豫南鱼米之乡,塘多堰多鱼也多。那时的农村雨水充沛,且水质没有污染,鱼儿也就长得快,开春放的鱼苗,到年终就能长到3斤多重。每到年关总要捕年鱼的。村里人用一张大大的鱼网,一边几个人象纤夫一样扛着长长的网绳,从塘堰的一头奋力地向另一头扯去。塘埂上站满了妇女小孩,手里都提着箩子,等着分鱼。还有一些人,往塘里扔石头,说是赶鱼。我们小孩也跟着往里面扔。快收网时是最热闹的了,那些鱼因为无路可逃,都跳了起来,一时间,只见满塘白花花的鱼儿竞相跳跃,打得水声很响,颇为壮观。鱼捞上后,就是分鱼了,那些鲢子、胖头、青鱼、草鱼还有鲫鱼等都一般按人头被分到各家各户。而我们这时就有事可干了,我们在被捞起的枯枝乱泥间寻找那些被捞上来的小鱼小虾,好拿回犒劳小猫,有时冻得小手通红,弄得满身污泥。炊烟升起的时候,家家户户都飘起了诱人的鱼香,我们可以饱餐一顿鱼的晚宴了。喝一碗葱花的鱼汤,就感觉是人世间最美的佳肴了。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祭罢灶爷,家家都要进行一次大扫除,打个扬尘好过年呀。然后是糊灰棚、写对联,在不觉中年就已经来了。过年那天,家家都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开油锅,炸火肉,炸丸子,都弄了几碟几碗几盆满满的一桌子,鱼是不能少的,因为年年有鱼(“余”)呀。贴过春联,除夕夜就悄悄的来临了。奶奶在忙着炒花生瓜子,爷爷开始沐手进香。父母开始和面包饺子,妹妹在摆弄着她的新衣服,我则开始放我最爱的炮仗了。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小花炮,我们玩的只有大炮和小炮两种,大炮捏拿在手中,点燃引线,“嗵”的一声就飞离了手,“嗒”的一声已在半空炸开,胆小的人是不敢放的,因为它能震的虎口发麻。一般的情况下,我们都将大炮夹在围墙的土坯缝里,点燃就跑开。我们最爱放的还是小炮,点燃后扔到地上,捂着耳朵等着那一声响,常常乐此不彼的玩着。父亲这时已经支起了火盆,燃起了熊熊的树蔸。围着火盆,我就开始盘算着我的压岁钱了。奶奶总骗我说,得做一夜晚的甜酒才能得到的(俚语,意思就是一夜不睡觉),我就熬啊熬啊,最后在各家各户此起彼伏接年的鞭炮声中就睡着了。醒时已经是另一年的春节。接着就是走村串户拜年挣花生瓜子糖果鸡蛋水果了。我们这里拜年的气氛最为浓烈,都已经约定俗成了:初一初二拜户族,初三初四拜舅舅,初五初六拜姑姑……可把我们高兴坏了,有走不完的亲戚,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
节日是一个撵着一个的,年刚过罢,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啦,年其实跟十五是相连的。我们这里有元宵节要到祖先的坟头送灯的习俗。这是一个很热闹浓重的节日。我们都提着纸糊的八角灯旱船灯在后山上嬉闹奔跑着,在不知中,有人灯笼里的蜡烛就歪倒了,烧着了灯笼,别的小孩就帮着去灭火,但是不知怎的,自己的灯笼也烧着了。那种情景,至今想起,还让人忍俊不禁。元宵灯节最好玩的还是舞狮子玩旱船了。灯节期间,各村的人都将各自沉睡一年的家伙请出来,要好好地风光一番热闹一场。我们村就有一副狮子,送完灯后,就开始敲锣打鼓的到本村及附近各村去舞狮子。青壮小伙轮流上场,我们小孩则提着灯笼跟在后面。舞狮是需要技巧的,比如爬竹竿取屋檐下悬挂的香烟、糖果和玩叠起的方桌,一般人是玩不好的,这时就得老师傅上场了,在一阵紧一阵的锣鼓喧天声中,老师傅们娴熟地爬上竹竿和方桌,取下礼品,博取了阵阵的掌声和喝彩声。玩狮子还要喊彩,就是在每家拜门子时,喊一些吉祥祝福的话,每一句喊完,别的人都要拖着长长的腔调接道:喜——哟——。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正月总是太短,转眼就是二月二龙抬头,年的气氛渐渐的收敛了。大人们又在筹划着春播的农事,我们小孩又开始做着那永远也做不完的过年的梦。 _________________ 我思故我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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