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时期写给父亲的诗

[王笑风]

●节日是唯一的
文/王笑风

溪流湍急仿佛幻象
水里纸片翻滚，远去或消逝
总有栏杆不能拍遍
世事莫测，另一些
尚且依存于想象
父母各有不同
胸怀远游之心
他从他的身体里
走出去，返回来
世界真大，大到无法忍受时
云会把天压低
门窗紧闭
俩卧室如机翼
由于不对称或难以平衡
始终不能起飞
下雨时他去了阿巴嘎纳尔旗
一直向上看，水珠都在半空中
收藏没洗净的汉字，烈日下翻晒纸张
他爸爸一边有所行动
一边侧耳倾听着什么
（2010.6.20）

●父亲节
文/王笑风

突然想念起父亲
镜子里摸不到脸
那么凉，胡茬冰冷
像雪下面的草根
东乌旗，我在那儿出生
他在那儿死去
油库西边儿的山坡
离我们究竟有多远
一个人怎么能
就那样消失了
开门出去，却永远
不再回来……

●一袋烟功夫
文/王笑风

我父亲是隐身人
来去不定
我习惯了他突然出现
也习惯了他悄然消失
如果是在梦里
我就给他装满烟斗
说：爸，先抽完这袋烟
如果醒来他还在，或者他刚来
我就给自己装满烟斗
说：爸，抽完这袋烟
我跟你一起回
（2009.5.18夜）

●大鱼
文/王笑风

三十年后
在镜子里看到父亲
刚从张家口回来
“埋的是个空棺！”
穿过镜子，找到湖水
我们在一起
用银元钓鱼
一条大鱼从镜子里冲出来
溅开的水花全变成珍珠
我知道，三十年后
还会有人在这儿
和我相遇

●父亲
文/王笑风

在这村子里
我已是外乡人

父亲住在东边
第三幢，圆房子

每年来拔去
门前荒草
就想起他
满脸热烈的络腮胡

●父亲
文/王笑风

烈马狂奔
一片光耀
它感到滴水之凉
水滴里有更小的水滴
多少水滴在雪中停住
马好像等不及
一个孩子长大成人
马不停蹄
云中有鼓使一切加速
越来越快
快到一无声息
大雪无边，一匹马
与雪上烟尘撕裹在一起
马，一匹白马
又仿佛是浮云之上苍茫的父亲！
（2009.12.8）

●想起我爸
文/王笑风

夜里两点
我想起我爸

那暑假
我去看他
话很少

在月光下
他的笛声
多么凉 ！

整个果园
慢慢变亮
我看见所有树叶
都沾满了露水

独自在祖屋里
住了几年
那么远
像我们家的
台湾

祖国还没统一
他从笛管里离去
88年，54岁，不知道艾略特
没有过幸福的婚姻

夜里两点
世界仍在闹腾

我想起我爸
心里忽然那么空

●写给父亲
文/王笑风

在你的鞋子里长大
我的一生就是三个秋天
1988 父亲啊
在你死后我要站在你的两边

父子之爱
比一只杯子要空
伸向天空的手
抓不住消逝的容颜

如果把灰烬也打扫干净
父亲啊，我还能拥有什么
沉重是一块黑铁
搬开它，像一口古老的水井
我的心依然一片深黑

怎样聚拢四散的流水
父亲，怎样避开
鲜血的追赶

秋天反复来临，在荒草里
我梦见你灰色的脚趾
原谅你所有的错失

我才是你的梦，父亲
一只空杯
在月光下不断醒来
再没能攒够一滴泪水

一个影子，飘移得
比死亡更远
它如果罩住一棵青草
一棵青草，就是一个王国

父亲啊，只有你的清明之水
只有你的落叶不断打下来
打下来
让我的天空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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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字为命，一字一命。

[hepingdao]

父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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