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活在一张白纸之中

[悬壶]

《即使活在一张白纸之中》

即使活在一张白纸之中
也可能活得不太明白

这个道理偶然发生在将它折成纸鸢的童年
那时为了让纸鸢代替童年飞的梦想
六分钱一张捧在小小的手上的白纸
就要通过某种劳动价值去获得了
比如经常帮着大人清洗他们写过的毛笔
其中一个道理至今仍然懵懂
为何写过黑字的毛笔
总是洗不白
洗不白 仍然被大人要求
要继续洗

那时有些大人身上被人涂黑
挂黑板报
回到囚屋他们总是偷偷拿出毛巾
擦去黑板上的字
愈擦愈黑
愈黑愈亮

再后来许多人被赶往南山烧炭
他们烧出来的木炭黑得铣亮
烧起来浑身通红
他们说它
像个“英雄”的形象

这一说法像一块黑板擦
不断擦拭着
那段特别恐惧黑色字眼的岁月
以至今天他还不太敢穿着黑色的衣服
从五光十色的街市走过


《老木凳》

旧家的一块红地砖
昨夜塌了
祖宗坐过的那张木凳
晃了一下
便崴了脚

它太老了
这张木凳
曾经跟着祖宗
走过许多弯路
山路和水路

它早就该歇息了
但比它更先歇息的祖宗
又将它传给下一任祖宗

那时改朝换代后的道路
更加崎岖
它一次次崴了脚
一次次被绕着草绳
继续赶路

磨刀哦一一
跟着一声声锋利的吆喝
它越过一个又一个
清朝的民国的山头

最后倒在共和
改革的道路上

如今它
早已被背回来的旧家
一块块红地砖
先后塌了

再次葳脚的它
何处立足
茫然四周
尽是蛛网

偶然掉落在它身上
一些粉尘 斑影
估计是清朝、民国
一直不愿离开的时光碎片

回忆都是曾经美好的残旧
就像这张崴了脚的老木凳
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梦》

这种日子，稍一不注意就睡着了
许是太温暖
然后就做起白日梦

先是双足如一对青蛇在餐桌上空
盘旋
不断展览食欲

然后张口对着窗外
一场偏要参加入来的蒙面舞会
大吐毒雾

舌头就像刚刚探出深穴
兴奋得对着一座匆匆赶来的衙门
做出蛇吞象的姿势

突然从这座衙门正面
深不可测的喉咙
伸出一根竹棒
于是我才被吓得醒转过来

瞧瞧浑身
落下几圈蛇蜕
有没有像传说那样
猛长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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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壶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