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遥远的地方给你写信（之45）

[子在川上曰]

文/子在川上曰

一
还记得吗？那天，你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向我扬起了你红红的小脸，像一株稚嫩的百合，在春日的太阳暖暖地照耀下，可爱极了。我不由得看呆了。
我看到了你这株稚嫩的百合，在阳光下慢慢舒展着枝叶，弹出花蕾，然后是盛开，怒放......多么光彩夺目呀！我情不自禁地向你伸出了双手，想拥抱着你，不再放手。
我的手刚一接触你墨绿的枝叶的时候，你却迅速地凋谢、枯萎，然后消失了。没有一丝儿的迟疑，没有留下一丝儿的痕迹，除了耳边还荡漾着你吃吃的笑声，我甚至找不出一个你来过了的脚印。一切就如一阵风，或者是一个遥远而又清晰的梦。

二
从村东老屋出来，一二三四五步，就是一条开满了黄色的小花的小路。小路的左边，是一条长长的、半人高的篱笆。你还记得吗？篱笆上那些美丽的牵牛花。
我常常趴在篱笆上，入神地看着那些嗡嗡飞舞的蜜蜂和翩翩起舞的蝴蝶，我用脸轻轻地亲近那些紫色、红色和白色的小喇叭形状的花。我愉快地想道：山的那边，是不是也有一个如我一样傻傻的男孩，也在对着一些美丽的牵牛花发呆？
这样想着想着，你就唱着儿歌，蹦着跳着，从小路的另一头出现了。正如我现在刚写下这些话语，你就盛开在我的记忆里，这朵美丽的牵牛花。

三
如果让你选择做一株花，你会是一株什么样的花？
我记得在你家门前、园子里，都被你种满了一种叫做月月红的月季花。
如果你是一株开遍了十二个月的月月红。在月初，我会去敲你家的柴门。你扎着两个朝天的小辫子，探出圆圆的小脸，然后格格地笑着扑了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嚷道：“大哥哥，你今天还没夸我漂亮呢！”
月中，你听到了我的脚步，轻轻地打开柴门，红着脸，低垂着头，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细长的脖子，羞涩地说：“青春易逝，红颜易老，哥哥，你说过你会呵护我，爱护我一辈子的，是吗？你带我回家吧！”
月底，我推开衰败不堪的柴门，看到你静静地坐在阳光下面，满脸皱纹，吃惊地望着我，然后慌乱地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掩住了自己的面孔，哭着说：“你快出去呀，我都这么老了这么丑了。求求你，快出去呀，不要看了。记住，下辈子不要让我再等了，一定要记得带我走！”
我退了出来，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带你回家。

四
一个季节过去了，有多少美丽的花朵脱离了枝头，坠落在地，被滚滚红尘掩埋？
又有多少人扒开尘封的泥土，将那些蚯蚓般蠕动的青春用钓钩串起，在时间般流逝的河里，钓起一个个的梦如鱼？

今天，面对着镜子，我看到了无数的鱼儿游上了我的额头。

五
静静地走在阳光下。

身后，我的寂寞开满了一溜黄色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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