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叫

[戴永良]

据说，“保护环境、帮扶人类、推动社会进步家禽良鸟益虫动物协会”受日本民间比“喊”大赛的启发，不久前在凤凰山下也举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比“叫”比赛。
在评委会严格、认真的组织安排下，经过层层选拔和预赛、复赛，进入决胜比赛的是青蛙、猫头鹰、黑狗和毛驴。
比赛于晚上十点正式开始。
狗第一个亮相。只见它衣着黑色长袍象位绅士似的，神态自若地踱步走上比赛场，礼貌地向台下观众点头摇尾，然后前腿挺直、后腿半蹲，缩脖探头：“汪、汪汪汪汪汪……”的叫声从粗大的喉咙冲出。
浑厚、动听、亲切、自然、温馨、和谐的叫声滋润着观众的心田。台下一片喝彩。评委席上，山羊高兴地用角捅了捅神色严肃的黄牛：“真是太好了”。
第二个登场的是身披灰褐色霓裳的猫头鹰。它带着一阵冷风扑向赛场，飕飕在舞台盘旋两圈后，落在广场台柱顶端，冲着台下观众翅膀一忽闪：“嘿嘿嘿嘿、咕咕喵、咕咕喵……。”
尖利的叫声刺破耳膜，听众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炸，心如刀绞一般，白兔竟被吓得昏死过去。评委席上也只有黑猪还能保持镇静。
紧接着一身灰色紧身衣打扮的毛驴步履轻盈地走向赛场，它兴奋地竖立着两只耳朵，向还未从猫头鹰的怪叫声中回过神来的观众点头鞠躬。然后挺脖扬头。“呃—啊、呃—啊、呃—啊”地叫起来。
生涩、难听的声音象一块石头压在听众的心头，觉得昏沉沉的，胸口堵得慌，但总比猫头鹰的声音好多了。
身穿宽大草绿色花袍的青蛙最后一个登台。毛驴还没有退场，它就急匆匆地跳向赛场。毛驴不满地瞪它一眼走了，青蛙故意眨眨眼，在原地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圈，等台下的听众安静下来，便舒展四肢，蹲在地上，鼓足力气，仰脖大叫：“喂、哇、喂、哇……”。
悦耳的叫声飘向每一位听众，是那么清脆、那么新鲜，它驱散了压在人们头上的阴霾，动物们感到仿佛有一阵花香扑面而来，冲刷着心中的污垢，仿佛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流进心田，真是美极了。台下掌声雷动。
经过反复比较、权衡，按照大赛规程，根据评委们的评选结果，评委会主任枣红马宣布：“毛驴语音丰富、声音高亢有力，叫声达到较高分贝，荣获本届比叫大赛冠军。猫头鹰荣获亚军，青蛙和狗并列第三名。”
动物们实在不理解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义。这是谁出的主意，真是吃饱撑得。但愿这种比赛后无来者。
比赛虽然结束了，故事并没有结束。
毛驴自从获得冠军后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它唯恐动物不知道，遇见谁都讲：“知道吗，我是冠军”并摇摆挂在脖子上的金牌宣耀。
黄牛实在看不顺眼，走到毛驴跟前对它说：“其实这种比‘叫’冠军不代表什么，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游戏罢了，千万不可当真。与狗与猫不同，我们是帮助人类劳动的牲畜，替人耕田犁地，推磨拉车才是我们的本份。我劝你尽快调整情绪，干你该干的活，做你该做的事。否则，脱离了劳动，就是失掉了我们生存了根本，你的处境是很危险的。”
毛驴脖子一拧：“不，我已是冠军，不能再干那些下贱的活。”说完四蹄一扬，又跑到别处吹嘘去了。
马台如是说，毛驴不听，骡子如是说，毛驴也不理踩。
一次，饲养毛驴的人想套车到田地里拉刚瓣下来的玉米，刚把毛驴牵来，毛驴一看要干活，便挣开绳索跑掉了。
“拿我当什么了，我是冠军，这样的活我绝不干。”
秋收结束后，又到播种小麦的时候。天刚亮，毛驴主人背上麦篓准备套上毛驴去播种，毛驴一见阵势又想跑，主人手疾眼快，一把把它抓住，毛驴见挣脱不开，便扬起后蹄，对着主人的腿弯处狠狠就是一脚，主人大叫一声松开手，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毛驴趁机跑掉了。
一天，主人带着几个人将毛驴堵在马棚里，不由分说把它撂倒，手捆脚绑把它抬上一辆拖拉机，拉进屠宰场。面对赤胸裸背、手持尖刀走来的彪形大汉，毛驴不由大骇：“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是冠军。”于是拚命挣扎着大叫起来：呃—啊，呃—啊……。不过，这次的叫声虽比大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多少还添了几份凄婉、懊丧，却再也无人理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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