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一场燕舞

[吟啸徐行]

站在四楼办公室的窗口，我看见几只翩舞的燕子，景象并没有什么出奇。可一寻思，我禁不住深深惊讶了。我惊讶于它们的精心、智慧和不被人轻易看破的玄机。
它们大概有八九只，虽然数不准，可直觉告诉我，应该差不离。就这么恰到好处吧，若少了，一两只，三四只，就显得单调冷清；若再多了，又变得喧闹拥挤。仿佛经过科学计算，它们的翩舞，不堵不挤，正好占据这片空间，相互映衬着，呼应着，也彼此慰藉着。
而薄阴微雨的天气，该是燕子们智慧的选择，要么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赴会；也许是召开过会议，经过陈述论证，各抒己见，然后谁拍板，才做出的英明决定。一点微寒，既可以检测它们对春的信心，同时又符合实际。倘若不舞，稍微休憩，微寒就会侵入肌肤，而一旦舞起来，也不至于热。等舞到尽兴了，暖和了，困倦了，一天也差不多过去。这种天气没有明晃晃的太阳，舞的光线虽暗了点，可好处是嗓子不会发干，细雨恰可以消除干燥，带来丝丝滋润。
更具匠心的，是它们选择了这爿空间，这处环境。一条大河横穿而过，清澈的河面，如一块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它们的翩舞。低眉可以顾影自怜，也可以让他人从不同的角度得以欣赏。几棵树点缀其间，广玉兰挂绿垂翠，法国梧桐满是茸茸芽苞，一株香樟脸色微黄，仿佛还没有缓过神来，这是一处三角形花园。草地斜铺，几垄低矮的乔木，有几株红扑扑的，几株早露出花心。两幢夹峙，一前一后，一东一西，错落出这块空地，给燕子构筑了立体的舞台。
这是某校园的一角。现在春燕把它们的集体舞搬来，跳给十六七岁的花季。这一手，我揣摩着，觉得格外聪明。它们不把舞端给成人，毕竟成人太过挑剔。虽然春燕子从来都是翩舞的高手，成人也很难说三道四，但挑一点瑕疵，还是能的。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是中国人向来的传统。它们也不跳给孩子，虽然他们天真无邪，但对于舞的意识和审美，还有一段差距，他们还缺乏欣赏曼妙之舞的眼光。而跳给青春萌动的学生，就完全不同了。我想这些春燕一定是一边舞一边得意，得意有许多羡慕和陶醉的眼神，在某一时刻，正随着它们矫健的身躯，上下翻飞。还有两趟高压线，跨河而过，拉出一根根优美的弧，给翩舞的春燕，做着周到的准备。
春燕的舞姿实在是太美了。“翩翩”一词仅能概括，若在很描述，仍显得苍白，显得勉强，甚至捉襟见肘。它们忽高忽低，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翩跹，时而抬升，时而俯冲，时而盘旋。它们不断变化方向，变动姿势，变换节奏，可着心，趁着意，兴到舞至，全无规律可言，它们是自然界翩舞的大师。
春燕之舞，一律弧线。圆弧，半弧，大S弧，小S弧。倘若配乐，绝难找到可用的舞曲。因为所有音乐都有相对固定的节奏，虽然节奏可以变化，哪怕极尽变化，也还是有规律可寻，绝无春燕之舞这样突变多变的道理。
春燕之舞，时时变，处处变，世界上没有哪一支乐队，能为它们伴奏。春燕是舞之精灵，无论你的探戈跳得多么纯熟，华尔兹跳得多么优美，甚至精通多种宫廷的民间的舞蹈，又极有悟性，能融会贯通，可到了这几只燕子面前，你只能自叹弗如。

二○一○年四月二日于霞蔚居
_________________
彰显自我爱好,弘扬民族文化,追求诗意生活.

[William Zhou周道模]

掩抑不住的诗的情绪，虽然语言上并不很诗意。

看过我写的《群燕狂欢》吗？
_________________
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

[荷梦]

真是有心人，细心人，舒心人，故此才能写出此文！

[吟啸徐行]

《群燕狂欢》，也在这个论坛里吗？我将找来拜读。
_________________
彰显自我爱好,弘扬民族文化,追求诗意生活.

[荷梦]

吟啸君，看到我给您的短信了吗？意欲如何？

[一身灰]

燕子随便飞飞，你却看出了玄机，心中一定有无数燕子的翅膀，在空旷处翻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