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流韵（五章）（投稿，请老师们指点）

[余德发]

窗　外

打开窗，苦楝子的桠枝就伸向我的书房，就像沙漠之舟缓缓向我移动。桠枝上挂着樱桃般大小的苦楝子裹在风中抖动如音乐，伸手摘下一颗丢进嘴里嚼碎，苦涩的旋律就在灵魂深处起落。
一群戴帽雀天女散花般落在苦楝子的桠枝，桠枝在它们的脚下歌唱家颤音般抖动。它们唧哩唧哩地唱着歌，眼睛细如黄豆但犀利无比。 它们不停地啄着苦楝子果，要把苦涩带到远方播种。它们当中的几只火辣辣地看着我的书架，像在搜寻着书虫抑或嘲笑我的孤独。
透过苦楝子的桠枝，对面的山峦手牵着手交头接耳，影影绰绰，像在酝酿着一场阴谋。而茂密的松林竖起松针竭力掩护。山脚的河床像贫血的老妇痉挛着身子，只有一丝细流在哀叹着岁月的沧桑。岸边的杨柳一直在包庇，但总有苦涩随风窜出。
三月的天空很蓝，白云把天空擦拭一遍又一遍。阳光柔柔地穿窗而来，有的与苦楝子的桠枝撞个满怀。而我却敞开上衣，让心灵透过古铜色的皮肤，接受日光的洗礼。

躬 耕

父亲牵着牛，扛着犁，轻轻地踩在结满晨曦的山间小道，一股清新的暖意电流一样传遍了他的全身。
鸟，是流动着的花朵，不时在父亲的眼前绽放；风，是温柔的手指，热情地梳理着父亲的头发，并喷上从山腰的荆棘丛中带来的金银花香。
走进地里，父亲就把牛轭套在牛的肩上，驾起犁，在薄如蝉翼的阳光中用行动开始了他的一年之计。
父亲把犁尖掘进泥土，弯弓着腰向牛吆喝着，舞起的鞭花落在牛背，如霏霏斜洒的太阳雨，牛则在父亲的驱使下精心地配合，一鼓作气地拉起掘进泥土的犁，圆溜溜的眼睛爬满晨曦。
牛在前边走，双角如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把父亲心中描绘的蓝图缓缓合璧；父亲在后面行，时而弯腰捡一下从地里翻起的碎石，时而斜眼看一下天边的云彩，牛尾则静静地摇曳着他编织的梦境。
泥浪，在父亲的脚下一铧一铧地翻腾，山野之上，天地之间，新鲜的泥土的气息直扑鼻翼，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扑扇着翅膀落在父亲的后面，啄吃弹跳着的蚯蚓。
就这样，父亲驾着他的牛，像船夫驾着他的小船、赛马者骑着他心爱的马匹一样，忙碌在和煦的阳光里。

鸟的歌唱

这些鸟，这些用我们不懂的语言歌唱大自然的精灵，它们栖息在溪边的刺蓬中，山上的密林里，甚至山里人家的屋檐下，它们的物质生活是满山遍野找吃的，它们的精神生活就是唱歌，唱给大自然的歌。
是啊，大自然是多么的美好。横看，山似盘龙，连绵起伏；竖看，山似大地伸出的手臂，像要在天上书写什么。山上有悠悠的白云，擦亮了树枝上麻雀嘴似的嫩芽；山上有白茫茫的雾，如梦似幻；山上有各种各样的花蕾，在春风的爱抚下倏地绽开；山上有左拐右曲的溪流，叩问着小河妈妈大海奶奶的呼唤……
这些鸟，这些天才的歌唱家，它们唱歌的时间一般是在北京时间五点半左右，不用说这正是太阳从地平线下往上拱的时候。这时候，各种各样的鸟都唱起来了，它们的头大多朝向东边的天空，脚趾抓紧树枝或藤蔓，脑袋晃动而尾巴摇摆，它们越唱越有劲，整个大地都是歌声的海洋。这歌声的海洋啊，回荡在天空，又降落到地面，是大自然最美丽最动人的乐章。
这些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鸟，这些色彩鲜艳的、色彩平淡的鸟，就这样唱着，唱着。它们的声音随着天海之波涌向东方，东方终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熹微，紧接着彩云会聚，铺了一条金光大道，随后一轮血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分娩而出。这些鸟继续唱着，唱晨曦普照下的山山岭岭，唱山岭上的花朵和山湾的溪流，唱溪边软绵绵的小草，唱露珠化为空气的葬礼，唱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然后，这些鸟，这些大自然的歌唱家，铺展着美丽的翅膀沐浴在春光里，让春光镀上铁的灵魂，作好今天行程的准备……

我在山路行走

这些树木，这些野草，吐着诱人的绿，上面爬满晶莹的露珠。
太阳从东边的天空冒出，像伸出红舌头的长尾狗，温柔地舔着绿上的露珠。
山道如父亲在屋椽下搓的捆牛绳，刚从那边穿插过来，又从这边包操过去，时隐时现，神出鬼没。
山鹰伸开利爪在晨光中腾空而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翅膀不时掠起天海之波。
鸟儿在枝头蹦跳，在路边铺展着美丽的翅膀，一边享受着黎明的阳光，一边唱着婉转动听的歌谣。
溪水轻轻地敲击耳鼓，跌跌宕宕，左拐右曲，像一曲荡气回肠的音乐，像一个情节起伏的故事，流淌于青枝绿叶中。
山道上响起了脚步声，说笑声，像藤蔓上盛开的鲜花，哦，那是一群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上学去了。
山里的炊烟升起来了，左摇右摆，越升越高，汇入悠悠白云，让人想像炊烟升起的地方上演的农家故事。
爬在树上的蝉儿颤动着翅膀唱起歌来了，像明天快要出嫁的姑娘在今夜哭唱着“姊妹呀——姊妹呀——”的歌调。
鞭花舞动，一个失学的姑娘赶着羊群在山上放牧，不时用手理一下头上的纱巾，是在抚摸阳光，还在是轻轻拭掉在飞的眼泪？
松枝上的桠枝密集处传来了稚嫩的声音，那是幼鸟们张开黄黄的小嘴，争着鸟爸爸鸟妈妈送来的食儿而发出的声音。
对面那棵榕树，枝繁叶茂，下面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卧着，有的站着，有的躺着，都在倾听榕树妈妈讲百年前千年前的故事。
山上的玉米林里，路边的高梁地头，山下阡陌纵横的稻田边，出现了弯腰劳作的农人，他们像护理孩子一样，虔诚地给绿油油的庄稼除草和施肥。
太阳越升越高，散布着金色的光辉，镀亮了每一片绿叶、每一棵小草，镀亮了每一块石头、每一声鸟啼，镀亮了清脆的溪流、清新的空气，镀亮了放牧姑娘的思绪、田里劳作的农人。
风，带来树林里的杨梅香，田园里的稻花香，山湾里的草莓香，大地里的高梁香，农人身上的汗滴香……徜徉在这条清香的河流，要醉得走不动路了。

追　春

此地已经泛起秋意，枫叶渐红，而远方的春光早在心中明媚，并且镀上了花香。
在秋风的催促之下箭飞，纷纷汇成了燕阵。眼睛逼视前方，脚爪划开天海之波，燕剪刈割乌云铺开的荆棘。
在日光的燃烧中火浴，钢铁之身逐渐炼就。在雷公吼叫着撕开的天幕中穿梭，击翅之声已经铿锵。在暴风雨激烈的拍打中，信念之火在心中燃烧。
一座座起伏的山峦，幻变成脚下的泥丸。一条条曲曲弯弯的江河，幻化为身上血液的奔涌。
一粒小岛从大洋中伸出头来，燕们就齐唰唰地掠过暮色向它飞去。啄草充饥、喝水解渴，然后以疲惫的睡姿迎接东方熹微的来临。
待到小岛从沉睡中醒来，击翅之声铮铮然已远。月牙将思绪梳理之后就在蓝天消隐，默默地嗅着燕过之处追春的气息。

钻进密林

继续在大山深处走着，把羊肠小道抛开，钻进了深深的密林。
这时听不见在山间、在田里劳作的农人的声音，听不见舞弄鞭花的牧羊女吆喝羊群的声音，只听见树上蝉儿的鸣叫，溪水的流淌，以及在树枝上午休的鸟儿的轻轻呼吸。
青岗树上分泌的白浆弥漫开来，引来一些大大小小的黄峰，它们衔着大团大团的白浆从这里起飞，又从远处飞回，嗡嗡之声不绝。
一只只红、绿尾巴的蜻蜓突然从树枝上起飞，抓回窜过面前的苍蝇后又回到原地，啃食之声嘁嚓嘁嚓，苍蝇之翅缓缓飘落在地。
野八月瓜静静地往树上爬，左环右绕，开满了白花，风把馨香送入鼻翼，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口渴了，就沿着潺潺的溪流走去，扒开两旁的灌木丛，被树叶和小草染绿的溪水就在眼前，伸开双手掬两捧往嘴里送，凉意直透心底。
一棵茂密的松树上挂着一窝花脚蜂，它们在忙碌着，有两只在门口站岗，其余的飞进飞出，一片繁忙景象。
饿了，杨梅果的香味就会在面前引路，爬上杨梅树，就看到杨梅果挂满枝头，摘几颗丢在嘴里，精神振作，倦意消失得无踪无影。
两只野兔正在草丛里偎依着入睡，呼吸均匀，不必打破它们的梦呓。
走到一块青草地，就在上面仰躺下来，伸展着四肢，让目光透过树枝，追逐天上的白云，或者匍匐在地，感受小草的温柔，倾听大地脉膊的跳动。
在森林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心静如月，为了避免心灵受搅，就轻轻地把手机关闭。
这时真正地感到，自己的心与大地的心合二为一，跳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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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把我带到世间，我将抱着无比感恩的心，好好地生活……

[子在川上曰]

三月的天空很蓝，白云把天空擦拭一遍又一遍。阳光柔柔地穿窗而来，有的与苦楝子的桠枝撞个满怀。而我却敞开上衣，让心灵透过古铜色的皮肤，接受日光的洗礼。

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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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行走在历史中的一群鱼，现在正在大海的深处。

[余德发]

老师，谢谢你给我的短章作点评。我在麻山地区的一个乡镇中学教书，写这些短章只是业余爱好。当然我希望能有所进步，尽管小时候的作家梦离自己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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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把我带到世间，我将抱着无比感恩的心，好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