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泣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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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泣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9-06-23 02:58:07 发表主题: 小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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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
暖阁。
檀木衣箱,轻纱软床,空气中弥漫着幽香;微风牵引风铃,一阵清响。
这里和外面喧闹的世界不同,是优雅、恬静的。
一只白毛狐狸,从窗外探进头来,一溜烟地跑到青纱帐后。
然后,一位少女就出现在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美,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
小柔欣赏着自己的倩影,不由得陶醉其中。
镜片和普通的铜镜不一样,是用天山蛟龙的鳞片打磨而成,值一千两白银,足够中等人家大吃大喝个三年五载的。
其实镜子根本不需要那么贵,街边十个铜板的也一样可以疏衣装。
但小柔她就是喜欢。
天山蛟龙乃白狐天敌,如今被制成镜子,小柔觉得就是所谓的“罪有应得”,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罪”。
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人。
她是一只得道的狐狸。
所谓得道,就是能够幻化人形;道行越深,维持的时间越久。
小柔的道行只有三百年,充其量也只能够维持人形一个时辰,但她已耐不住寂寞。
修道的苦楚,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小柔觉得自己忍够了,已不需要再忍受。
就算不靠道行、只靠男人,她也可以活下去,甚至要比那些同伴活得更好些。
比如夜夜笙歌的生活,就不是人人都可以过得上的。
和陌生男人调情、用马奶沐浴、穿金戴银……这些都是小柔喜欢做的消遣。
而最近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赌博。
每样赌博都很好玩;当然,前提是不输。
惟一令人遗憾的是,据说十个赌、九个输;十个来,九上吊。
——也许实际情况还不止九个。
小柔不相信这套谬论,至少她就从未输过。
因为她是庄家。
现在她手上就握着两张牌。
这两张牌和以前那些夸夸其谈之徒是不一样的,随便哪一张都足够保证小柔再活个三五百年。
令小柔烦恼的是,她还没有决定选择哪一张。
……
三十年前,当小柔还在天山清修的时候,江南五县的镖局因势利导,成立了联营镖局,江南镖局声威一时大振,创出了别人几辈子都闯不出的名声。
那时,只要有联营的镖旗在,就没有人敢动那趟镖。
可有一次他们接到趟皇家的镖,却还没出门就被人给动了,而且动得很彻底。
银子、镖车、镖师性命,一件都不留。
开这个先例的,是老洪先生。
他的独门绝招“夜弘术”,也因此名声大噪,一时无两。
当联营镖局集中力量追捕老洪的时候,陇西王家乘虚而入,非但端了联营镖局的后墙,更用各个击破的策略将江南镖局的势力瓦解吸收。
所以,当联营镖局的春秋大梦破灭之时,造就了两股新势力。
有人说,老洪先生和陇西王家穿的是一条裤子;但江湖中人都知道,双方从年少斗到了白头,从新势力斗到了旧势力,还是不分胜负。
陇西王家能从几户人发展到今天垄断江南镖行的势力,固然不易;老洪先生以一人之力独斗陇西王家那么多人,自然更是了不起。
所以,小柔很为难,到底是选择宝刀未老的老洪先生,还是选择如日中天的王家少爷王独呢?
如果那个老头子稍微年轻那么一点,小柔用脚趾头想都会知道该选择谁,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为难。
问题是,她觉得那个老家伙实在是太老了。
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剩下来的,就可以得到她。
小柔认为这是最合适的办法。
她也很喜欢看到别人特别是男人为她而死,这让她有种掌控天下的感觉。
据说苏妲己曾令两个国家开战,那才是所有狐狸精的榜样——
小柔希望自己也有那么样的一天。
……
屋子不小,桌子也很宽,完全可以坐好几个人。
王独和老洪先生却面对面坐着,像饥饿的野兽一样打量着对方,谁也不肯稍微退让半步。
离开这间屋子、得到美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从对方的尸体上踏过去。
墙上的烛火摇曳,时明、时暗,仿佛要被两人的杀气所熄灭。
年轻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只见王独突然用衣袖擦擦桌上的灰尘,边擦边说:“好家伙,都老得皮开肉绽了。”
他还故意抬起头,冲老洪先生笑笑:“抱歉,我说的是这一张,不是你。”
“哼,好没教养的小辈!”
老洪先生冷哼一声,随即一阵罡风猛然向王独刮过。
王独皱眉、沉步,单手稳住桌面,背后虚掩的门却被吹得整个翻飞而去,砸在院墙上,还碰倒了一棵歪脖树。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口气,到了老洪先生的口里,就拥有了开山裂石的魔力。
王独能够毫发无损,并不是因为他的运气大大地好。
王独能够毫发无损,只不过因为老洪先生还不想这么快就要他的命。
暗暗松口气后,王独把手放开,桌面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掌印。
本来想用激将法的,但看来这老头儿激不得。
要赢,只得兵行险着——这正是王独最喜欢、也最常用的办法。
“先生气功独步天下,晚辈佩服;但倘若是吹飞两扇门的功夫,只怕对付不了晚辈。”王独故意大笑,边笑边说。
老洪先生眯起眼睛:“那你这小辈想怎么个死法?”
王独答:“世传先生独门阵法‘夜弘术’,与众不同、威力无穷,今天晚辈倒想见识见识。”
“好,既然你这小辈活得不耐烦了,我今天就破例施展,叫你死得痛快!”
老洪先生仰天大笑,突然猛憋一口气。
好几股黑烟,从他的七窍冲出,正正宗宗的“七窍生烟”。
黑烟压过烛火的光芒,立马将王独围在当中,将王独的退路堵死。
其实,夜弘术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像夜幕降临一般,虽然看起来不快,但当你见到它的时候,却已经无从逃脱。
无论你往前、往后、往左、往右、往上还是往下躲避甚至抵挡,都无可避免要沾上黑烟。
黑烟是剧毒的,化金石也如化冰般容易,沾上即化。
最后夜幕散去,对方被化为脓水,一命呜呼。
当年江南五县总镖头就号称专破天下道术,最后也无可奈何地败在“夜弘术”之上。
所以,老洪先生似乎已经听到了胜利钟声的响起。
据说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奇迹”,老洪先生从未见过,也没想到今天会开眼界。
王独并没有往前、往后、往左、往右、往上还是往下躲避甚至抵挡,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动都没有动。
老洪先生的脸色就变了。
黑夜是躲避不过的,避的人终究难逃一死;只有坦然接受黑夜的人,才能够生存下去。
这一点,连当年的江南五县联营镖局总镖头也没有看破。
即便如此,老洪还是有信心的——
王独就算不动,也只是一时的,终究要动,也终究要死。
除非王独能够识破“夜弘术”的阵眼所在。
就在这时,王独突然就动了,动得很快。
电光火石之间,王独连刺十剑,一剑比一剑凶狠,而且刺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黑烟一收即散,化入泥土之中,烛火重燃。
整间屋子的地板都被黑烟腐蚀了几寸,唯独王独和老洪先生的位置依旧完好。
王独喘着气——刚才那一击,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现在只要老洪先生抬抬手指头,都足够把他打倒。
但他自信老洪先生不会动手,因为他手上握着更厉害的武器。
看到了王独手上的武器,老洪先生就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就干瘪了下去。
老洪先生认得那是一把短剑,全县唯一一把的金刀玉石剑。
之所以认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把剑是老洪先生在过年时送给小柔的礼物。
和剑一起免费赠送的,还有“夜弘术”的诀窍。
那时小柔很高兴,在老洪先生脸上亲了又亲,并说会一辈子记得自己。
她记得可真“牢靠”啊!
“夜弘术,果然名不虚传。”
王独喘过气来,防御的态势一直不敢放松,但他实在不想激起老洪先生的困兽之斗。
他知道,剑的打击,远比破阵的打击要来得严重。
“……年轻人,你不用恭维我了;我承认,是我输了。”
老洪先生叹口气:“难怪别人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是一代胜过一代啊——你走吧。”
“前辈——”
“年轻人,怎么歪歪唧唧的?莫要再多说,快走。”
老洪先生仿佛老了十岁:“我老头子一个,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不用为我担心,我受得住。”
王独看着老洪先生,突然觉得有点内疚。
不管江湖传闻如何,对方毕竟只是一位老人。
“谨受教。”王独行了个礼。
“算起来,我儿子如果没死,也有你这么大了。”
老洪先生也看着王独,忽然说:“快走吧,小柔只怕是等急了。你们还年轻,将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王独再度行礼,从老洪先生身边迈过,迈过了这道坎。
“等等——”
老洪先生又说:“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晚辈晓得。”
……
踏出了门,王独沉重的脚步渐渐变得轻快,甚至还带着点节奏。
方才的内疚早已烟消云散;现在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欢喜。
几经努力,终于得偿所愿——这种满足感,无论是谁都该尝试一下。
他一边想着要对小柔说的甜言美语,一边小跑着经过无人寂静的长廊,伸手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里面并不是天堂,而是地狱,血红的地狱。
小柔倒在血泊中,美丽的大眼睛至死也合不上,青纱帐已然被鲜血染红。
王独绝望地嚎叫着,猛地向床边冲去,双手压在小柔胸口上的伤口,大声叫唤着小柔的名字。
鲜血并没有止住,小柔也没有回答。
唯一的回答,是四道劲风!
早已埋伏在暖阁四角的四位高手,从不同方位同时出手,向王独攻来。
王独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刚才,他还一直都认为老洪先生算得上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家里人的想法也跟他一样。
但现在王独才了解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
老洪先生的修为,和眼前这四个人比起来,根本连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非但江南五县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而且王独他从未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谁的修为能够达到这样高的境界。
这种高手就算只来一个,也足够要王独死一百遍;更何况一下子来了四个?
所以王独的下场就很明显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死。
……
冷阁。
“动手的人太多了。”
老洪先生叹口气,似乎有所惋惜。
一个胖子搓着手,笑着说:“我凌云阁办事,总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
“银子可是我出的。”老洪先生道出心声。
“我保证物有所值。”胖子答。翰林书斋,熊霸天下,僵尸医生,小亨传说,霸王怒,异界侠客行,迷失在康熙末年,大宋神医,法师传奇,异界兽医,汉献帝新传,无限恐怖,限制级特工,魔机传说,庆余年,天擎,极品菜鸟,极品御用闲人,不灭僵尸,活色生香,彪汉,仙道厚黑录,官路风流,凡人修仙传,极品小说
老洪先生沉默,突然又说:“凌云阁怎么会知道我要跟那小兔崽子动手的?”
胖子回答得轻描淡写:“我凌云阁眼线遍布天下,这世上大大小小的事,我凌云阁就算不第一个知道,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种回答根本不能算是回答,跟“今晚太阳真圆啊”一样无趣;胖子的意思,或许只是想强调凌云阁的势力庞大。
就算胖子不强调,老洪先生也知道凌云阁的消息一向灵通;虽然消息来源神秘,却从来没出过错。
不但他知道,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知道。
胖子又补充道:“况且为顾客着想,是我凌云阁的生意经。”
“难怪凌云阁生意会越来越好。”
老洪先生说着,话锋一转:“只是,你们为什么不当场格杀他?虽然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很周详,但万一捅了篓子怎么办?”
“他”所指的当然就是陇西王家的独生子,王独。
“你这老狐狸,想得倒美——陇西王家的人,是能随便杀吗?想要我凌云阁背黑锅?”
胖子心里想,嘴上却说:“我刚才说过了,替客人找想是我凌云阁的生意经;当场格杀,陇西王家岂非就会怀疑到您的身上?这样很不好,真的不好。”
听了这番话,老洪先生就闭上了嘴。
“死个把妖精本不算什么,但只要我们愿意,事态随时都可以弄大。”
胖子搓着手,再说:“朝廷和外妖族刚刚和解不及半年,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用王独的脑袋安抚众妖之心。陇西王家纵使财大气粗,也绝不会和朝廷过不去的。”
老洪先生冷笑:“但只怕他们也不会眼睁睁地任由王独束手待毙吧?”
“当然,陇西王家可能会不服气,会私下周旋、查找证据——”
胖子誓言旦旦:“但我凌云阁保证,王独因情仇杀小柔一案,证据确凿、无可非议,无论谁也休想翻案!”
有了这句话,老洪先生就放心了。
因为凌云阁自从成立以来,它的保证就从来都没有错过。
“哎,想起来这真是人间悲剧啊——”
老洪先生叹口气,饶有兴致地说:“据说从前有一只羊爱上了一只狼,那只狼也爱上了这只羊;只可惜,它俩都是公的。”
“……哈哈,哈哈。”胖子虽然在陪笑,但完全听不懂。
幸好老洪先生已经开始解释:“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做了也是白搭;但偏偏有那么多人就是喜欢做没有结果的事情。你说,这不是人间悲剧,是什么?”
“妙喻,妙喻啊!”
胖子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我要是女人,早爱上先生了!”
“……不管怎么说,我欠你凌云阁的情。”老洪先生说。
“只要先生以后多多帮衬生意,我凌云阁随时乐意效劳。”胖子想你这家伙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好说好说,反正我的仇家很多,银子也正愁没处花,哈哈哈——”
老洪先生放声大笑,看起来很开心。
……
送走了老洪先生,一个鬼鬼祟祟的手下附在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胖子听了,笑着说:“好,有赏!”
那手下得到的奖赏是一巴掌!
胖子的一巴掌,就像平地刮起一阵飓风;手下的脑袋和身体立马分家,撞碎屏风后磕在墙壁上,把墙壁磕得烟尘滚滚。
“你们这群饭桶,怎么办事的?”
胖子觉得犯讳,改口骂道:“废物,怎么会让王独跑掉了?我看你们以后吃屎好了!”
那无头的身体居然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摸索到墙边抠嵌在里面的脑袋。
还在墙壁里的脑袋叫屈道:“大人,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没办法啊;‘流星’、‘流星’他又来了。”
流星?!
是他?怎么又是他?
胖子气得一跺脚,坚硬的青花砖地板立马下陷起裂。
自古以来,有暗就有光、有邪就有正——
“流星”就像是上天安排给凌云阁的对手,忽然出现、忽然消失,但每次都会破坏凌云阁的大事。
但这个名字并不为人们所熟识,甚至连高手一辈里也没几个知道“流星”的存在;这自然是凌云阁努力活动的结果。
凌云阁是绝对的权威,和凌云阁作对的都要死,没有例外,也不能有例外。
但这么闹下去,总有一天会闹得世人皆知的。
凌云阁的目的就是在世人皆知之前,把“流星”埋没在黑夜中。
可惜的是,他们非但不知道对手在哪里,而且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凌云阁甚至弄不明白,胆敢跟自己作对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
……
“那老头付钱了没有?”胖子突然问。
“付清了,是现钱。”手下把脑袋安上去,正左右摇晃。
“好,老规矩。”胖子下令。
老规矩的意思,就是把雇主干掉。
知道凌云阁出纰漏的人,注定要死;所以凌云阁的保证一向有效。
求助于邪门歪道的人,自己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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