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首乡村苦难诗歌》系列之一：《泪水的记忆》（组诗）

[万春来]

《百首乡村苦难诗歌》系列之一

《泪水的记忆》（组诗）
万春来

《想起驼背的叔公》


路过你家门前
我再也没有看到你那匆忙的驼背身影
再也没有听见你那常年不断的咳嗽
搅乱清晨乡村的鸡鸣


为了老家的宅子
你落下了一身的伤痛
孤苦无依的你
在一把把汗水里收集着
各种琐碎的铁丝、木板、角钉
你一次次去给建新房的老乡
做义务工，换取家中齐备的货存
那破漏的老屋
盛满了我渴望已久的幸福目光


平常日子里
你上山砍柴、挑石头
为承包山地的邻居守林场
在农忙时节，你又顶着烈日
在田野割谷、插秧、犁田
努力为家里的母子俩——
这个世界上你仅剩的两个亲人
积攒生活的信心与希望


四十岁的时候
你如愿以偿地建起了一个新家
你说，今生最大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你再也不会担心他们母子俩
在你走后，去过那种漂泊无家的日子
你曾经答应过年幼的儿子
要给他和妈妈
一个最坚实最温馨最可靠的家
最后你用父亲的血泪和青春
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那个夏天，我听说
你累倒在工地上后
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你带着一身的病痛和苦难走了
如今又到了七月
山中你的那块孤独坟地
多像生前你弓型的驼背
无法治愈


《家 书》


别再担心我的病情了
我每天都遵照你的要求
在按时吃药，你的牵挂
是我最珍贵的一剂药引
治愈着我的顽疾和久别的思念


倒是你的腰痛，让我时常想起
你那因疼痛而变得苍白憔悴的容颜
和脸上渗出的汗珠，今夜
你的病痛是否减轻了一些呢
那个夏天，你躺在医院的分娩室里
含着痛苦而幸福的泪光，迎来了儿子
你激动地告诉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天
成全了自己作为一位母亲的心愿
但是我知道，从那天开始
你的病痛将会伴着儿子的成长
一天天加重


这段日子里，家中一切都好吗
父亲的胃病，吃了药好转了吗
母亲的肩周炎，贴了膏药好些了吗
他们为了这个家，日夜不停地在操劳
你要时刻提醒他们
按时吃药、吃饭，保证好休息时间
他们的年龄都不小
你在家要帮我好好劝说他们
让二老不要再那么劳累那么拼命了
可不能让他们鬓边的白发
漂白我们未来的天空


今晚，我在深夜写完这封信
让它带着我的美好祝愿
飞到你们身边
昼夜守护好家里的四季平安


《做搬运工的父亲》


清晨, 你带上草帽和垫肩的旧布大褂
早早地吻别熟睡的孙儿
傍晚，你迎着满天的星辰和月光归来
把一路的月光，踩成孙子熟睡的歌谣
已经变凉的饭菜
在那冒着气泡的啤酒瓶里
变得异常香甜可口，酒意迷醉的双眼
久视着孙子梦中蠕动的小嘴
你就会心地笑了


你用巨大的体力付出，换回
满是折褶的零钱，购买刚满一岁的孙子
不断增量的奶粉，于是你的所有付出
在每个月末就很快地化为乌有
当看到孙子一口气吸完那瓶牛奶后
你很欣慰地笑了，那皱纹深陷的脸庞
暗藏着岁月的辛酸与艰难
暗藏着你多年未曾表白的心愿


没有事忙的日子
你抱着孙子坐在门前的槐树下
给他讲大灰狼的故事
给他讲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一些儿歌
在歌声中，儿子安详地躺在你的怀里
悄然入睡，于是
两个生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穿过时间的界限与隔阂
创造了这个季节最朴实的风景


《红星小学》


红星小学，是我们一起读书的地方
你说，在这里你认识了
许多亲切的老师和热情的小伙伴
你说，你要和他们一起
去追求自己儿时的那个梦想
上学后，你改掉了儿时的许多坏毛病
你主动向父母保证
不在学校里调皮、打架、开小差
要做一个文明守纪的学生
做一个让老师喜欢的十星儿童
做一个让爸爸妈妈引以为荣的好孩子


小学毕业那年
我没有料到
一场意外会与你猝然而遇
你倒在了血泊中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抢救
你就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无奈地告别了爱你的父母
爱你的老师和同学
看着你的遗体
爸妈始终不肯相信你的离去
他们千百次地呼唤着你的名字
就像你刚出生时那般真切
然后千百次地哭倒在你的身旁
他们给了你生命
你给了他们幸福的源泉
也给了他们一生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一年，你刚好十二岁


今天，我再次经过红星小学
这所你一生唯一进过的学堂
想起了你——今生我唯一的兄弟
如果有来生
哥哥一定在投胎转世的入口
等你——
咱们兄弟再续百世的情缘


【个人创作简历】
万春来,笔名青青湖边柳、青青河边柳，闻一多故乡——湖北浠水人，世界中文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网络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青年诗人学会会员、当代青年作家联合会会员、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乡风诗刊》主编、《新作家》副主编，在《中国诗歌》、《绿风诗刊》、《青海文学》、《华西文学》、《天下诗歌》等网站及论坛担任诗歌栏目版主、编辑，著有诗集《小溪流水》等，另有诗集筹出。先后在《诗刊》、《星星》、《朔方》、《绿风》、《诗歌月刊》、《新国风》、《作家文苑》、《黄河文学》、《散文诗》、《芳草》、《新作家》、《新生代作家报》、《乡土诗人》、《问鼎》、《赤壁文艺》、《鄂东文学》、《文艺之家》、《文化艺术报》、《黄冈日报》等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发表诗作。曾获《中国作家》杂志社诗歌奖等二十余次，个人先后被授予“优秀中华文艺家”、“全国百优青年作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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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往事如烟，，，，，，

[山桃花]

山中你的那块孤独坟地
多像生前你弓型的驼背
无法治愈
而那上面，时常有一只鸟，扑棱棱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