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头落雪 秀才
注册时间: 2009-01-02 帖子: 190
岭头落雪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9-07-20 20:53:57 发表主题: 总有温暖等着我 |
|
|
上学期,也就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吧?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只流浪小土狗。狗狗到了学校就再也不走了,在这有一餐没一顿地吃着,玩耍着,尽管是只无主之狗,也渐渐长大起来。这时,有喜欢吃狗肉的老师,见了眼馋说要杀来吃。有人不肯,流浪狗才得以继续与我们一起生存下去。
到了春暖花开,姹紫嫣红的时候,连动物也知道它的美妙,于是,小母狗顺理成章地发情了。一时间也不知从哪里,引来许多公狗,两个月后,产下一窝小狗狗。此后,狗狗多起来,我发现有零星的跳蚤,同事说:鬼话,别人都没有,就你多事。于是,禁若寒蝉,不再言语,只有夜夜忍受着被跳蚤蜇咬的痛痒。
某天,小狗狗们从楼梯下的一个破洞鱼贯而出,一个个虎头虎脑、憨态可掬,张着无邪的眼晴,对着这陌生世界充满好奇。望着一群毛茸茸的可爱生命,我这个从来讨厌狗的人,也对它们充满着说不出的欢喜。小狗当中有一只特可爱,全身漆黑发亮,唯四只脚掌雪白雪白,我就随口叫它“踏雪仙子”。
快放假了,狗狗们陆续被喜欢它的人抱走,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去了,剩下一只母狗孤零零的,在学校四周游荡。放假后,老师们都走了,学校里没有人。六七天后,我回来了,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那只母狗,死在操场边的水沟里,身上布满苍蝇,一惊:饿死了?尽管不爱它,但相处久了毕竟有点感情,心里有几份不舍,几分自责。早知不去城里粘什么花,狗狗就不会饿死,后来听说,狗是被人打死的。谁这么狠心?没人告诉我,我也没有深究,因为毕竟不关我的事。猜想大约是一些不怀好意之人,乘着学校没人,来看看什么的,而狗却忠于职守,于是只有一命乌呼了!
狗死了,可是有关这只狗的记忆却鲜活起来:一次,我闲着无聊,向后退着走,不小心踩到了躲在一边睡大觉狗狗的脚,直痛得叫起来,弄得它几天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以为狗狗会从此不理我了。可狗并没有因此而对我不好,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着呢。这点狗远比一些人可敬可爱得多,现实生活中,常常让一些我从没伤害过的人,暗地里无情地伤害着。
去年元旦,放三天假,所有老师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人在这儿。白天我坐村民的拖拉机,到一个很远的森林捡酸枣。回来后,就在那儿做酸枣糕,当我终于把十分磨时间的酸枣糕做完,轻轻松了一口气,一看手机,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整座校园静悄悄黑沉沉的,有点空旷,也有点害怕。
这时,才看到狗狗从饭桌底下爬出来对我摇摇尾巴,用一张臭嘴,碰碰我的脚。那一刻,我有点感动,我以为我孤独,原来它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呀?尽管我对狗一直都不友好,特别害怕狗用嘴来碰我的手或脚,每当这时,我就会跳起来骂它个狗血喷头,可这畜牲,总是不知我对它的讨厌,时不时的给我来一个臭吻,得到狗狗如此的欢喜,而我为狗狗所做的,最多也就是在想起它时给它一点残羹剩饭……
当然,既是狗,就有狗眼看人低的一面,这只狗在这方面似乎特别突出,到学校来的人,只要衣服光鲜,它不叫的。如那些来检查工作的上级,不管哪一级的,它都懂得摇头摆尾,以示欢迎;倘若是一介村民,穿着又褴褛那可不行了,来一次它就要发飙一次,吠它个翻天覆地不说,还勇敢地冲向人家,恨不得要生吃了来者……
这样想着狗的好与不好,我打开二道门走进学校,发现这座人去楼空的校园在一片颓废的外表下,有点不对劲了,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二
到了楼梯口,才发现腿上痒痒的,低头一看,我的天,成群结队从脚底往上爬或跳的是黑压压的小小跳蚤!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几个孩子提着裤脚,吓得像一只只跳蚤样嘣嘣跳着,吵着,叫着,小脸铁青。别说他们小小年纪没见过这阵势,我也是平生第一回遇上。
我后悔了,早知这样就不回学校,还在妹妹家做花,不是就没这事了?可那花也特难做,几天粘的全是像半个绿豆大的珠珠,而且是要把两个半边珠珠粘在布边边的尖尖上,形成一个像小水珠一样的圆珠,为了那五六元钱,看得我眼睛都快出血了!实在不想做了,才不得不才打道回府的。没想到一回来迎接我的除了一只死狗,就是这臭不可闻的可恶跳蚤,真气人!
放下行李,急急到学校边上问村民,有人说,这种小虫,只有用“敌敌畏”才能杀死,我为难了,因为打不来虫。一个叫老沈的自告奋勇地说,我这儿有药,让我给你打一下吧,不弄掉,那东西会越来越多,下学期学生们来了怎么办?多好的人,瞬间我感到了温暖。望着那张善良的脸,一时间,我想起了那个头发花白的拖拉机手,还有那个寒寒的爷爷,以及老沈的三个弟弟,每每去采小笋或做什么的总是坐他们农用车去;想到那个住在校门口为我装开关的吴老板,那次他把我房间的开关装好后说:以后有什么做不来的事就说一声。想到了凌洋老师和张主席,以及关心我的一些领导,想到了许多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好人。
在这个弥漫着无数尘埃的世俗世界里,是他们用微笑和热心,对一个弱女子的无私帮助,让我感到多灾多难的人生还有美好和温暖。这些美好与温暖如花香,弥散在茫茫的天空,陪伴我的日日夜夜……
尽管有个恶人认为他是天下第一有本事的人,据说他常常对人夸口,乡里所有的官都被他搞定了。这么有靠山的人,自然认为有权左右一个没一点能力之人的生死了。于是,酒桌,牌桌上,领导那儿,街头巷尾到处诽谤、侮辱我。扬言要弄死我,要让我一辈子呆在这样的鬼地方……他觉得说这些还不够,又说我找他调动。他以为他是谁?是“地下组织部长”陈林还是陈时松?多大的能耐!听到这些恶言时,我自然想起海明威的:一个人只要自己不倒,别人是无法将你打倒的。对这个小丑明目张胆的人身攻击,我无力回复,也不敢与之对簿公堂,只有任他为所欲为,看他表演!
这种恶人,连社会上一些自认为不可一世的人也对他怵三分,我这种卑微的人,从来都是躲着他的,更别说会与他有什么过节了。说白了,人家可是黑白通吃的货色哪。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置一个弱女子于死地呢?也许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总有人希冀在心灵深处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慰籍,而恶人的心灵慰藉就是以打击或欺凌弱者为荣吧?
有人说苦难是一笔财富,这话一点不假,如果没到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网络,就不会去码字。在这儿,闲暇之余写一些文字,贴在网上,由此,还认识了不少才高八斗或德高望重的文友,从他们那儿学到了不少知识,也得到了许多无私帮助。是这些隐匿在尘世之外的温暖,在不经意的触动中快乐着我疼痛又寂寞的心。也可以说,是网络,让异乡孤独的我,平添了一抹别样的温暖。
其实那个恶人不知道,像他那样的文盲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生存法则是,即使如井底之蛙,只要能看到头上一方天地,也要让心灵尽情飞翔,任其海阔天空。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不到三年时间,无形中捡到了二三十万字,更喜人的,还有一些豆腐块在海内外报刊发表……
我常对自己说,不必为庸俗浮躁的环境所吓倒,更不要为有意欺负我的流氓无赖的无耻言行而伤心。这个世界有风雪雷电,但更多的是阳光的温暖。
三
不一会儿,老沈就来了,把学校里里外外,打了个遍,心想这下总可以了吧?再也不会有跳蚤来侵扰我和孩子们,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日子了。哪曾想夜里,几个人还是被咬得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再去向村民讨教,有人说,至少要打两到三次。我买了一瓶药,看看那个老沈不在家,就到学校后门叫小浪古帮忙,他很爽快地就背着一个大大的打虫桶来了,这回特别是楼梯多打了几遍。他还把楼梯下早就被封死的木门撬开,走到里面去打。
这次药放得重也打得多,直打得我的鼻子都感到火辣辣的难受。那一夜果真少了一些跳蚤,我又天真地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哪想到第二天,依旧看见破旧的木楼梯缝隙处又活蹦乱跳出许多跳蚤。被吓破胆的我一见它们就怕,没办法只好再叫小浪古,他刚从田里回来,脚上的泥都来不及洗,就来了,笑笑说:还有?可能是上次药放得不够吧?这回多放点,让它死个彻底。跳蚤这东西就怕“敌敌畏”。有一次我姑姑家的猪栏也生了非常多的跳蚤,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放了一瓶药,后来就没有了,他边打边说着。接着大叫起来:你看,连我脚上也爬上来好多呢!这东西不消灭掉,不得了的!开学后,孩子们来可就有得苦了。他的话怎么与老沈的一模一样?
经过三次的下药,可恨的跳蚤并没有少,还是依猖獗得让人永无宁日,特别是每天洗澡换下的衣服,拿去洗时,水桶上会浮出一粒粒黑黑的跳蚤尸体,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仅两三天旦间,几个孩子身上的皮肤已没有一寸是好的了,全是一个个显眼的红红波波,看得我心疼!自己也在与跳蚤的斗争中精疲力竭,没有了一点精神了,怎么办?这时,我真想大哭一场,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比我迟一天回校的老师,人家就不怕这铺天盖地的跳蚤!我像天塌了下一样,人家就根本没当回事!于是,我去问乡村医生,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跳蚤蚊子会怕的?他们摇头!
为什么除不尽跳蚤?原来是楼梯下的垃圾没清理,打一次药,也只是表面上的跳蚤死了,而药力不到的地方,那些跳蚤还是在的。如此想着心忽然开朗,天一亮就起床,借来一把锄头,先在小操场烧了一堆火,硬着头皮,走进垃圾成堆的楼梯下,望着脚下厚厚的尘土和乱七八糟的垃圾,头皮发麻。大约从这房子建起三十几年里也没有人来清理过的吧?人们上楼下楼脚下带来的尘土还有原先门没封死时扔进的东西,全在这儿。当我一畚箕一畚箕将它们扒拉出来,看到垃圾表面上一层黑糊糊东西在动着,倒在火堆里,听得轻微的叭叭响声,我足足搬二十几畚箕,又浇了几大锅开水,提去冲洗。此时,我也成了个跳蚤人了,只好把那身衣服换下,装入一塑料袋,扎紧,扔了,像躲瘟疫般躲着这些可怕的虫子。
清理完这一切已是上午十点多了,随后又去叫小浪古,叫的次数多了,觉得不好意思。我说明儿跟领导说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几块钱,尽管人家连连说不要不要。学校肯不肯出这钱,我心里没底……但从他无私的心里,我仿佛看到连天的泥沼中,有朵朵莲花长出来,美丽的蜻蜓、蝴蝶悄然而来,同唱天地间友善的歌。
此后,又全面地打了一次药,跳蚤是少了,但还是有不少的散兵游勇,像国民党溃逃台湾时留下的残兵败将,或者像一些心怀鬼胎的人一样,时不时的出来骚扰一下,让人一阵阵的难受,心里不是滋味……
尽管人生的路上有这样和那样的不如意,但坚信总有温暖等着我。此刻,我就独自坐在荧屏旁敲打着文字,享受夏日清风拂面的凉爽。任思绪在山村静谧中慢慢荡漾,任心情在涟漪中缓缓泛开,来自心底那份温暖柔柔的、软软的……
感谢命运,感谢苦难,感谢那些给过我无数伤害的人,是他们让我有机会解读岁月,解读人生! |
|
返页首 |
|
|
|
|
William Zhou周道模 探花
注册时间: 2007-06-10 帖子: 3950 来自: 中国四川广汉 William Zhou周道模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9-07-22 12:55:27 发表主题: |
|
|
写生活的真,不筛选的真、原生态的真。
也有自己的人生感悟,特别是“感谢那些给我无数伤害的人”,已上升到哲理和佛教的境界了。 _________________ 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 |
|
返页首 |
|
|
|
|
荷梦 进士出身
注册时间: 2006-12-19 帖子: 2826 来自: 湖北,黄梅 荷梦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9-07-22 16:50:47 发表主题: |
|
|
很有感悟的文字。
问好! |
|
返页首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