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到黄鹤楼

[郑妙咏]

下火车时,正逢武汉火车站内外大翻修,场面凌乱不堪,旅客只能沿很长的小道走出,到临时出口,已经分不清南北,走到马路上就是尘土飞扬,人山人海,到处堵车,原来在此处的公交车站,临时移到几百米远的地方,这样,当地武汉人也不知道坐车到哪个站牌坐,等我找到去黄鹤楼的车站,足足耽误了四十多分钟。
八月底的武汉闷热,爬到公交车上更是.我利用坐车的时间向旅客打听黄鹤楼具体位置和所要游玩时间,还有湖北美术学院与黄鹤楼的距离,以及美院去长江边的距离,我想游完黄鹤楼,安排好住宿就直奔长江边,面对长江,好好坐上几个小时,看看“共饮长江水”的长江是如何“逝者如斯夫”的。
在几位热情的旅客提示下，我在黄鹤楼南门下车，一位好心的姑娘把我带到黄鹤楼景区售票门口。
南门是侧门，简陋、古朴，围墙上密密麻麻往外披挂的翠竹，有江南庭园的气息，购票入园，满身汗水，在门内左侧紫藤花架的水泥长廊阴凉处，小歇，简单整理装备，过目景点导游图，找到黄鹤楼主楼位置，还真不相信自己已经置身其中，黄鹤楼，我来了。
此地还看不到黄鹤楼的影子，但是眼前的假山池水已经吸引我，特别那鹅池中的大王莲，上面可以站人的大王莲，荷叶深绿，大如小圆桌，七、八张点缀，荷花盛开。
拍完照随一群游客往左边甬道走。
这龙脉的腰部，隆起了蛇山，原本在长江边的黄鹤楼旧址，因为造长江大桥而消失，这没脑的设计师，这么多年居然也没多少人骂他，上世纪八十年代，重修黄鹤楼，只能往后退一千米，造到这蛇山上，我虽然还没有看到黄鹤楼的雄姿，面对历史，脑子还是纷乱的。
依山而建的景点，还有沿坡修理得很平整的草坪，上面长着一丛一丛细杆曲叶的竹子，大片竹子好象撑不住浓绿的重量而只能往四周披挂，好景不断，毕竟是老景区，少了人工粉饰的痕迹。
我流连我欣赏我不让眼睛空我手忙个不停，我心舒缓我情浓浓，不学古人呻吟，只让自己怡情。渐宽处是停车场，隐约发现西边WC。过去，里面卫生、高级，还有空调，小解、洗脸，和管理阿姨还攀谈几句，抽了一支烟，遂出。继续赏景。悠哉悠哉时，目光随北面一棵大树的绿上移：啊？黄鹤楼就在我头顶。“啊”一声，我是真的叫出来的，不说目瞪口呆，那也一定是忽然出现的惊叹，真是太雄奇了，如此地高耸，壮观，突兀云霄，横空出世，深梅红的黄鹤楼好象就在我头顶，我仰望时，帽随之掉地上。
当你朝思暮想，思念的人忽然出现你面前，当你一路玩景，一抬头，你已经就在黄鹤楼膝下，最深刻的画面向你涌来，“灯火阑珊处”，你不知所措，你必须初恋一次，面对黄鹤楼，哪怕它的上半身正围着防落石网，那网的淡绿与楼的深沉是那么不和谐，第五楼往外倾斜的脚手架好象黄鹤楼正遭遇恐怖分子，人有悲欢离合，万物都不可能完美，我现在关切的是与你的距离：已经那么近，我看到你眼神中的委屈，我站在这里，已经能摸到你的脉搏，曾经，我们千山万水，而今，我们近在咫尺。
第一眼看见的岳阳楼，我拍照，第一眼发现的黄鹤楼，我举起相机，我心中虚拟的“黄鹤楼”与今天的“黄鹤楼”相遇已经过了多少年？我除了加浓渴望，还加进什么？
后面三三两两的游客见我一个人莫名其妙朝天看，他们好奇瞧瞧 我的同时，也追寻我的目光，之后都和我一样大叫出来，大家就象遭遇情人似地格外兴奋，话也多了，脚步也轻盈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发现的这个地方成了欣赏黄鹤楼最佳处，后来我才知道正门朝长江。我想，你如果是游客，那我告诉你，去了黄鹤楼，千万不要从正门进，老远就发现了黄鹤楼，一点含蓄也没有，从侧门，跨进景区就给你一个巨大的秘密。
继续，继续走，前面是山坡，有人往左边，我前面两位白人在三岔口叽里咕噜一番后，往右进了一座隧道，我跟进，犹豫是怕走冤枉路，跟进是这条路，上黄鹤楼应该是最近的,我必须抓紧时间,想用两小时游完这里,到六点钟必须离开,用一小时找到网上预订的“探路者国际青年旅舍”地点，一小时吃饭，再化一到二小时找网吧，利用网吧电脑腾空拍满的CF卡。游玩的时间预计是充足的，按照地图，旅舍离长江不远，完全可以实现独坐长江边的梦想。
过隧道后是一段蜿蜒旋转又陡峭的石阶，在山之背面，石梯左右雕柱，旁边寺院深锁，门口黄叶飘零，游人更是稀少，黄鹤楼就在上面，忽隐忽现，赏景绝佳，看到角度好的，我总要连拍几张，每走一处，游人总要超过我，而我自己则在思绪中飘渺，没有人左右你，听不到杂音，自由自在地控制自己时间，一人旅游的好处，实在是许多人无法体验的，许多游记里说某某自己一个人旅游如何苦如何艰难如何勇敢，最后证明自己如何厉害，这样写得浮躁了，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喜欢写“到此一游”的人，虽然有违规定，但是“到此一游”几字，已经淋漓尽致地抒发他们最直接的感受。
自己印象中，最早知道的诗句应该是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而不是崔颢的“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有时会想，在一个人的记忆中，为什么会这样？现在，随着年龄变化，后面这首因为带着忧伤的思绪更让我喜欢。人到中年，再上一层、二层，甚至三十五层，已经不可能看到更远，否则就是自欺欺人。崔诗人一诗夺天下，连李白也要说他两句，李想打碎黄鹤楼，踢翻鹦鹉洲，也只是自己吓唬自己，最后搁笔，自叹不如，当然说归说，也只有李白才有资格提诗黄鹤楼吧。我辈若提，不被抓，才怪。
入秋的蛇山，芳草依依，杂木茂盛，各种古藤伸绿，仙人无踪迹，黄鹤也变成后人观赏的高楼，一檐三飞，气宇轩昂，上顶银河，下偎长江，现在我在它的背后，慢慢接近它。
可是，当看到身后的游人一个个比我快，我还是心随人急，快接近黄鹤楼时，就和一位和尚抢道，操小路直达黄鹤楼平台。
黄鹤楼：我从下看到上，还有天还有地，还有不多的游人在合影。
小丘之上，庞大建筑，蓝天之下，楚天极目。
楼高五十多米，凌空庄严，但主楼四方八角，五层（外五内九）六十翘角。凤、九头鸟、黄鹄、黄鹤……我们且不管这翘角象征羽翼暗示什么，看看这些雕琢精美的翘角就让黄鹤楼显得不笨重，而是潇洒大方，好象真的会飞。直与曲的巧妙柔和，九五至尊、八卦五行，眼前的黄鹤楼符合上世纪八十年代古风主义建筑特点，强调传统文化，集宋、元、明、清黄鹤楼建筑艺术精华，重现千古名楼，天下绝景。历史上屡毁屡建二十多次，可谓沧桑。据说建楼二十年来，给武汉创收四个多亿：狠。
没空想这些了，时间已经不早，到黄鹤楼不登楼，除非我是黄鹤。验票进楼，上回型楼梯，一楼观一楼，楼楼感觉不同，最可恨的是二楼就在翻修，多处贴着“游客止步”，才不管它，我在脚手架下猫进猫出，才不愿被眼前的杂物割断视线。拍照片时遇到台州老乡，你一句，我一句，知道了他在报社工作，来武汉开会，他曾经在武汉读书，现在是故地重游，所以老是和我说黄鹤楼没什么好玩的，他主要是留影，我主要是感觉，我想也是，除非你曾经在黄鹤楼有过一见钟情或者伤心欲跳楼，现在重游，抬脚一定都沉重，——他到二楼就准备下去，我可不一样，寒暄来叨唠去，我急急告别他，一个转身却看见了长江：这是我心中久久渴望见到的长江，虽在黄昏里，阳光直射我的双眼，但我还是痴痴地看了很久很久，从“两岸猿声啼不住”开始，顺江而下，一路想到上海出口去：“此水几时休？”我想象的长江和我眼见的长江，我在这二者之间游浮，之后在那里按下快门，拍下第一眼的长江。
楼内布局大同小异，但是特别漂亮的翘角是不能不拍的，我喜欢局部，喜欢冰山一角，喜欢一叶知秋，这三楼的翘角都是不一样的，黄鹤楼的翘角蕴涵八卦方位，阴阳五行，有趣得很，建筑师就是风水先生一点也不错。蛇山脚下的武昌洞就是因为风水不好而挖的，这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在清朝末年。
一层又一层，上了最高层，楼外回廊游人就比较多，国外的就比国内的多，一群群，着衣鲜亮，个子高佻，留影的人不多，声音也轻，大家都远眺长江的西面：究竟看什么呢？
伫立五楼，宛如银带似的长江展现，背临回廊简洁雕花，前面已经不是芳草荟荟鹦鹉洲，而是城市布局杂乱，楼顶色彩灰蒙，长江大桥密集的车流，也把你欣赏的情绪破坏得差不多了。许多人赞美长江大桥的雄姿，其实如果你亲临黄鹤楼，你就会觉得这武汉长江大桥，简直就是一把破坏这千古名楼的利剑，大煞风景，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也没有人怀疑呢？据说黄鹤楼要重新开发，我想如果桥不移掉，再开发都是徒劳，历史景点不还原历史美，最终会衰竭、遗憾的。
登高远望，时常是失望，在黄鹤楼也一样，你还是只能想象，把出现你眼中不舒服的障碍物过滤掉，想象的美景，想象的画面，长江水涣涣，我心坦坦然。
我没有去正门，正门场面更加气魄，角亭分布，我估计在那里欣赏黄鹤楼，会觉得自己更渺小，更加尘埃，当然我不是因为这个而不去，而是想把它留给下一次，我想以后还会重游，关于黄鹤楼，里面故事太多，我只知皮毛，现在我只感觉它的表面。
时间已经不早，我只在蛇尾，黄鹤楼东面还有很长的风光，我打算往东面沿蛇背而走，这样可以欣赏景区其它风景，可以接近我住宿的地方，可以少走弯路。
白塔过后，就是沿山岗而建的便道，原来一路都是塑造岳飞故事的小牌坊，这几十年塑造的伟人已经很多，我没有兴趣，想到岳飞，我就会联想到秦桧，可怜的秦桧，现在天下人天天在用他创作的字体，本来应该叫“秦体”，现在我们叫“宋体”，而他却因为岳飞长年跪杭州，不爽。许多故事我还是只知其表面，还原历史是多么艰难。
走了好长的山路，估计是步行到了蛇头，最后看到一个景点是岳飞亭，连摄影的兴趣都没有。寻人问路，原来此处不能走出，要离开公园，必须从正门或者南门，南门近，我就往右边景区折返，并且加快脚步。
已经五点多，天黑之前，我必须找到旅舍，否则，一个人流浪在陌生城市的小巷，那心里是紧张的，虽然一天的旅游已经疲惫，但是我一直兴奋着，我喜欢这种兴奋的累，轻松会让我胡思乱想，累却能使我安宁。
出南门是五点半，根本不知道去中山路螃蟹甲国际青年旅舍到哪里坐公交车，想打的也是没有的，因为门口的车流是往西过江的，我是往东北方向。我耐不住等待，决定步行到旅舍，虽然不知道多远，但是看看地图，只要我不迷路，一个小时到达应该没有问题。还有一个人走进这座陌生的城市街井小巷，是我喜欢和这次旅游计划内的。
进武昌洞，过铁路隧道，逛古老的小巷，黄鹤楼已经在我心中隐隐退去，退去的只是黄鹤楼的影子。
2009年3月6日——12日

[吟啸徐行]

面对黄鹤楼,我们只有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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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显自我爱好,弘扬民族文化,追求诗意生活.

[上城]

什么时候来的？我最近去过无数次。看这片文章有些意思


一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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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诗人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