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望 炊 烟

[吟啸徐行]

回 望 炊 烟

我很久没有目睹过乡村的炊烟了。
想到小时候，在麻姑山上放牛，站在苍山之巅，遥望远处的村庄，一片低矮的屋顶上，升起一炷炷的炊烟，或浓或淡，或直入苍穹，或袅袅飘散。在湛蓝的天空下，映着灼灼的阳光，向我报告作饭的消息，像高举的招摇的手，更像母亲敦厚浓郁的乡音，呼唤着我的乳名。于是我跨上牛背，恰好赶上吃饭的钟点。
而在田野割稻刈麦时，抬头从乍起的炊烟中，辨出母亲用湿柴燃起的那一缕，揣摩着半日劳作将随之划上句点，一顿素淡的口福之后，一番惬意的小憩，心中涌起无限的温暖。
倘若向晚，村外微风徐徐，塘中薄烟轻滚；天边山衔落日，余辉斜洒；房顶屋檐，炊烟四起，宛如生长的茂盛的庄稼。村里不时传来鸡鸣狗吠，此时，荷锄而归，劳累消隐，大有毛泽东“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意蕴。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是陶公《归园田居》中的佳句。细细品味，仿佛是我儿时乡村生活的素描，其中情形毫厘不爽。多年后重读，我的思绪还能回归那份恬然的真实。
翻开历史书页，多少“千里无鸡鸣，白骨蔽中原”的战争惨况，“千村辟苈、万户萧瑟”的瘟疫凄景，锅冷灰歇、饿殍遍野的长哭短嚎，令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倘若有了炊烟，茅屋就有了生机，人畜就有了希望。炊烟实在是古老乡村文明的永恒象征。
炊烟，温馨了多少国人的记忆。每当看见炊烟，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家人围桌而餐的热闹景象，鼻息里飘来饭菜的清香，耳畔响起碗筷碰击的叮当声响，如清脆的音符，伴着屋外墙根的虫吟，飘入昏黄的月色里。
曾几何时，纺车、油灯、水车、石井，从我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当我穿上札札织机织成的精美衣物，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拧开水龙头，哗哗的自来水洗净菜蔬，“啪”的一声打着煤气灶，开始做一天最后一顿晚饭，内心涌起的喜悦是不可言喻的。饭后酒余，沉寂中心里漫起甜蜜的思念。是的，伴着炊烟的消失，耕牛、铁犁、箩筐、扁担、锄头、铁锨、土灶、土屋、柴扉，都将一一从我们的生活中，视野里，隐去踪迹。只留下岁月的回忆，与之厮磨多年的切肤体验。它们将归于画，留于诗，隐于音乐，融会于一切能够接纳它们的艺术形式中。最后将归宿于我们的心灵和逐渐模糊而又清晰的生命的梦。
“下面的河水闪着光，在水磨附近哗哗地响着，村庄上空，缭绕着一缕麦秸的轻烟，这是秋天俄罗斯的轻烟。”读到巴乌斯托夫斯基《菲娘的幸福》，这段动情的文字，我不禁为之轻呼，久违了，故乡的炊烟！
回望炊烟，它像一位远逝的亲人，在稻田深处，绿树梢头，清澈河畔，村庄晴朗的天穹下，美丽的倩影，让我怦然心动，倍加感念。

2003年10月28日于素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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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显自我爱好,弘扬民族文化,追求诗意生活.

[William Zhou周道模]

炊烟越飘越淡，淡出人们的视线，淡入记忆和历史。

未来的人们，将在我们的诗文中、在古人的诗文中去寻找这生命的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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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