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之书

[何剑声]

《尘世之书》散文组诗
作者：何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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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包车夫》
*
躬身。
前倾。
两手紧紧抓住黄包车的龙头双脚用力的蹬着踏板。
从火车站到汽车站，或者从汽车站到火车站。
半个小时的路程，把他累得汗水淋漓。
看上去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满脸皱纹，两鬓花白，肤色如铜，多像我为生活操劳的父亲。
笑容里洋溢着亲切，话语里隐藏着沉重，生活的重压让他像马拉松赛跑者。
一会儿汽车站，一会儿火车站
小小的县城，就像他生命的竞技场。
躬身。
前倾。
两手紧紧抓住黄包车的龙头，双脚用力的蹬着踏板。
从这里到那里，年年岁岁，风里雨里。
生活的操劳者，他沉默他坚忍，他多像我的父亲，为想望中的幸福生活挥汗如雨，和命运做着无休无止的赛跑。
天上的风云，
人间的不平，
早出的方向，
夜归的路径，
把紧命运的龙头，奋力蹬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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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篾匠》
*
他跟着我做篾匠的父亲，当了一年半载的学徒。
他人聪明，手法灵巧，一年来他学会了编织各种农具。
比如箩筐、菜篮子、席子等等。
记得那年夏天。
我八岁，他蹲在我们堂屋里
编席子。
在他灵动的十指下，席子越编越长，有一端已经压在桌子底下。
我正在桌子边玩，他用力拉扯席子的时候，把桌子带倒了。
后来大人们说：“幸好没有砸到头！”
好像压折了我的左脚，是便宜了我。
那次痛了我整整一个夏天。
直到现在，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我的左脚还会隐隐酸痛，一痛起来，我就会想起那个在我们家做学徒的小篾匠。
想起他我竟然没有丝毫恨意。
很显然他是在无意中让我受伤的。
后来他离开我们家，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跟随他叔叔，去了上饶玉山的一家煤矿，不知道是挖煤
还是挖瓦斯。
他说他期望这家国营煤矿，能让他农转非。
结果是在一次生产安全事故中，一块巨大的石头塌下来。
幸好没有砸到他的头，只是压断了他的右腿。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依靠着那根不锈钢走路。
除了直立着生活，他已经很难蹲下来编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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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情人》
*
月光如水的夜晚，如水的月光从风掀起的窗帘伸出她柔弱无骨的玉手，轻抚她午夜甜蜜的美梦。
在沉入睡梦中的她，她不知道她青春健康的身体，被如水的月光轻吻。
我只能在暗处，偷偷的窥看，眼含柔情与落寞。
风掀起她如绸的睡衣，滑过她凝雪的肌肤，滑过她蕾丝花边的梦。
盈盈而握的两朵黑玫瑰和红玫瑰，鲜艳欲滴，怎能遮掩她起伏有韵的雪白。
月光下，她的青春尽情绽放。
像是一首诗;
像是一幅画;
像是一个朦胧的梦啊……
在月光暗处，我读她、欣赏她，我多想拥紧这百年难遇的美啊！
我笨拙的笔只能交代这些，这无疑泄露了我内心中全部的爱与哀怨。
以月光之光打量她、窥看她、阅读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罪过，可我内心中隐藏着一头兽。
此兽凶猛，在理智的牢笼里日夜挣扎。我最多在臆想的双肋下给它一对虚幻的翅膀。
像飞蛾扑火般投向她乳香四溢的那片雪白，那处的山势，不比珠峰来得险峻。
除了仰望，我没有攀沿的勇气和力量，而且我只能站在月光的暗处：观望、窥看……
在有月光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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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姐姐》
*…
映在水中，你瑟瑟的影;
飘在风中，你柔柔的歌;
颤动在花瓣，你冷冷的泪呵！
在月光的背后，你阴郁的眼神是哪一颗星星？
穿越时空无边无际的云翳，一如十年前那样，含情的注目我在纷繁的人世间，流血流泪的左冲右突。
我多么想，像从前那样：
雨来，你为我撑起一片晴朗;
风来，你为披上一件暖暖的外衣;
在路遇坎坷的时候，你扶我一把;
在我受伤的时候，有你的安慰。
而如今这一切都如同梦般遥远。
姐姐，我喊你，你不应！
姐姐，我唤你，你不答！
姐姐，天堂是否依然车来车往？
在路上，你可一定要当心呵！
我多想打个电话问问你，我们一别八年，这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你是怎样度过的？
无奈联通移动全球通的业务，还没有拓展到天堂，不然我的牵挂我的思念我的问候，就不会写在这张苍白的纸上。
我知道通往天堂的邮路是火，我期望今夜的燃烧，把我对你的牵挂思念和问候，以特快专递的方式，快速传递到你的手上。
八年了，姐姐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已在我心底结痂。
但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敢轻易触及“姐姐”这两个至亲至近又至爱的字。
姐姐啊！因为你的不告而别，残忍的剥夺了我呼唤“姐姐”的权力。
“姐姐”，这人世间这最温馨温情温和的称呼，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把你亲亲的叫到老呢？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不理我了呢？
多么想还像小时候那样，被你牵我的手的幸福感觉。
那怕是被你骂被你打，我也愿意，只要你还做我的姐姐。
姐姐，你知道吗？
我的泪无数次流在我想你的梦里。
姐姐啊，你知道吗？
我的哭无数次哭在我念你的夜里。
姐姐啊，无论是否你在天堂之远，还是在月光之遥--
风来，我在狂风中呼唤你;
雨来，我在洪水中呼唤你;
水来，我在波涛中呼唤你;
火来，我在灰烬中呼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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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桩机》
*
打桩机，是这个时代伟大的抒情诗人。
它总是以它巨大的轰鸣，抒写着时代伟大的诗篇。
不管你接不接受，不管你爱听不听，那怕你关严窗户、塞紧耳朵，它就是那样不折不扣、锲而不舍的把它宏伟的诗篇，以有力的击打和冲撞大地的回响，贯穿你的耳膜，震撼你的心灵！
那有节律的轰鸣，是它别致的抒情，就像火车“咣当咣当”的开过大地。
对了，它与火车是这个时代，并肩齐名的诗人。
一个是不分日夜奔跑着写诗;
一个是站在一个地方，一站就是十天半月，坚守着一个点，锲而不舍的写。
直到把大地，写成一首首
摩天而立的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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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剑声：暂居深圳，打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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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剑声：写诗是一次心灵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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