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之冷

[金沙浪子]

　　　　　　　　　　　　　玄色的冷

　　　　　　　　　　　　　　　——记一个叫灯盏窝的村落




　　不要再说爱，不要再说冷。不要再说寒冬腊月，北风正把一个季节无限期地拉长。

　　冷，是一枚瘦硬的铁钉，深深钉在生命深处的结。

　　死亡的大海会在一页沙漠的燥烈上复活，可是你不会死。死亡的时空会被时空不断地撂远，可是你一直离我很近很近。死亡的星星和月牙会被白昼的曦光抹洗，可是属于你的夜与黑仍旧在我头顶很高很高。

　　一条因了折叠而打开的路，展开我，展开一个让我无法进入的时空。

　　死亡的墓穴会被春风抽芽，青草的绿焰会把一个迟来的季候燃旺。可是，我还是无法领会你高寒之上的高寒，给天与地的启示你将是什么。

　　千百载岁月流过，无息无声；万千重云雾裹紧再裹紧，你是我生命里无从打开的结，岁月的黝黑里凹下的山岩就是你一双深邃又深邃的眼吗？有流星的光焰掠过，可是夜黑依旧是夜黑，九万年时空寂静依旧寂静。

　　有我来过，可是一截岁月的冷，也仍是冷。

　　你没有言语，正如我的不敢言语。你只有冰冷过后的寂静。

寂静如已死亡般的寂静。一只黑狗守住断墙，一过就是一生。一只乌鸦，啼断山梁，啼断村落和村落与村落割断的时空。我知道语言是最后的逃亡者。谁让这里只生长比贫瘠更要贫瘠的贫瘠。



　　不要说山，不要说水，不要说与这里相关的不相关的一切。云朵是最后一群长途跋涉的旅客，山苍水冷是一个季节最烫人的体温。

　　一个少年来过，少年一颗蹦跳的心在疼。少年说，黑黑的山头像就是你从夜的空寂里冷下的一颗心。可是，我还是感受到了一切永不回头的逃离。一湾死亡之海，一畦被荞麦拔高海拔的地垅。大山注定在大山里老掉，语言注定在语言里风化，伤创也注定在伤创里碎裂。

　　选择风化，选择无言；选择进入，或者选择逃出。死亡才是死亡之后的永生。生命与生命仍是一滴水珠中两座毫无相干的孤岛。

　　不要给我春的麦绿，云朵远在麦绿之上；不要给我梨花融开积雪的冷峭，梨花洁白的冷峭已消亡在一场雪凌之外；不要再给我梦，无助的梦只会让一座平地拔高的山野更冷。

　　给我石头，给我黑色的松针和山野黑色的一切。我要你把黑色松烟下，三只石脚只起的锅架和锅架撩开的柴烟，抹上一把生命玄色的黑。给我一生岁月生命血流无法煨冷的热。给我滚过高天的雷鸣和电闪，你是我心上那块注定早熟的冰。

　　写你，只会让文字更冷，只会让笔尖流出的墨珠更硬。



　　你的生命也是水。在你的水里，我感受着生命无助的焦渴。

　　来了，注定要走。村落属于山梁，山梁属于一截北风皴老的岁月。一条路，会把一切抖开，山民是一枚枚大山无法化掉的石子。山野折叠处，黑石豁开的垭口是一个村落难以愈合心口的伤。进入你的路口，我承载着生命难以承载的重。

　　不要再给我春的雨露。不要再给我伤口深处浓稠着粘液的血。你属于山野时空，我属于山外炎冰的星月。我知道你的伤，知道你桃花般苍白着霉菌般艳丽开的伤，你属于玄色的冷。

　　玄色的冷里，一切苦难悄悄地藤蔓般衍延。

　　你不是我的山梁，不是我的骨头和肉。你只是我生命之外，皴裂肌肤的冰冷。你知道你的伤不会让我痛，你深深的谷地，落下我无法趟过的河。





(图片摄影：马应富)

[白水]

感人之作.

[hepingdao]

很像秦岭
我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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