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打量那儿（13首）

[汪抒]

我反复打量那儿（13首）

《短制》

如果不是越走越深
那么就是越走越远

还好，树木越来越疏朗，放下那么多的矜持和紧张
但对小径的拥抱却没有略微的放松
2008、7、28夜

《短制》

能到达那块草坪的灯光
很少

那么多的人，三三两两，席地而坐
几乎没有人站立在那儿

我一时心软，觉得虫鸣是从我的膝上漂上来
2008、7、28夜

《我反复打量那儿》

我反复打量那儿
它每天都一样，但每时都不完全一样

我注意到了它不断的细微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简直不值一提，但又非常值得一提

我和它保持着我所认为的恰当的距离
事实上无能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深入

如果有一个人从更远的地方打量那儿
那么它将看到我一直在打量那儿，我却永远

看不到它在打量我和那儿
2008、7、28深夜

《短制》

我不可能热爱哪一种动物
我热爱的是抽象的动物

树则不同，我热爱的是具体的树
它们几乎贴近我鼻孔的幽微的气息

事实上我离它们一家很远了
现在我呆在屋顶上仰望星空，对自身

越来越陌生和糊涂
2008、7、28深夜

《集中》

没想公园的边缘有这么一大块光亮的水面

许多基础设施还没建成

新建的木栈桥在午后
油亮亮的向水面探出几十米

而岸边没有油漆的长靠椅
它空空是胸怀抱着横躺的我

我抱着万物浓重的影子
2008、7、29

《夏日》

高温的那几日
日子难熬

有中暑的鸟
从树上跌下

蚂蚁失足
满嘴干燥

我选择的云块
是那大片楼群之上的云块
它的眼睛通红

台风登陆
却从安徽绕过
洒下几滴雨点意思意思

那一张白纸快撑不起来了
它似乎已浑身湿透

在西南，深山之中
我走了几百公里
去年夏天完全被那些清泉和流水捣得稀烂

而现在
我从铝合金窗子侧望出去
一个软塌塌的人影却有着火热的肠子
2008、7、29

《潮湿》

那只鸟不会被淋湿
雨中的背景太复杂

而那个举伞的孕妇
显然每一步都很吃力

河面复杂起来
轮船已远，却将影子脱在我的视野里

我在虚构一个肥胖的男人
他戒指的手，证券公司明亮的文件

我不在此刻，也不在那儿
可那几个混过桥面的人中，却有一个与我太过相似
2008、7、29

《树》

那棵树，终于把自己
从这块树林中分割了出来

我也挤在这块树林之中
我拥堵在许多树的后面
看不清那棵树的表情和动机

不知它是想充当我们的领袖
还是站到了大家的对立面？
2008、7、29夜

《小母驹》

当然，还没完全发育
少不更事

毛色发亮
那一种眼神
闪出，又什么都不闪出
毫无掩藏

清纯的劲头
憋在身上哪儿？小臀
还是扁平的肚腹
2008、7、29夜


《吸空》
——看摄影《布鲁克林大桥》

万物平静，应该有一个更广阔的背景
但都归结到这薄雪的钢铁的桥上

那个牛奶工呢
那个教师呢
那个经理呢
那个买菜的农妇呢
一贯迟起，而今天起得特别早的诗人呢
空荡荡的路面和桥头
没有一个人影，他们仿佛都被巨大的寂静吸空

桥头的灯盏
多么素朴、平和
如果有一只不怕冷的鸟雀，这儿是最好的
落脚之地

没有鸟雀
也没有人和车
没有谁忍心在桥面踏上第一个新鲜的印迹
2008、7、30

《地带》

台风有时
也经过这儿
但已是末梢或边缘

公路边的树木
有的被风生生地折断
树后的水坑
腐烂的气息

没有哪样事物
还呈现慌乱
树木拥挤之处
更少有人走

天空越来越薄、越高
一反常态地超脱
发电厂的烟囱
反而最不引人注意

那能量吞吐
基本上在百姓话题之外
2008、7、30

《短制》

雨夜你就骚动不安

雨夜你就柔情万种

雨夜你就残缺不全

雨夜你就是墙上的斑迹
有一只虚幻的手指一直在抠
雨夜你就是光线中的烂泥
就是伞下薄薄的黑猫

雨夜你就是不断变幻形状的
孤独
雨夜你就是小家子地理

雨夜你就是那条伤疤似的影子
自己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2008、7、30夜


《失望》

那个人
要卖一把短剑给我
我们已隔河谈妥

河面太宽
我说出的话从河的上面
徐徐渡过去
大概要两分钟
（因为我听到他的回话
已经过去四分钟）

后来不了了之
波浪太细

我没有看到那个人
怎样在徐徐的动态中消失
所望茫茫

不知道他和我
谁更失望
2008、7、31

[星垂月涌]

强的张力，吸引着我们走入，
就象小径一样幽深而美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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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冲浪]

有一些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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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冲浪.披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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