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贷冲击 英国中产阶级睡街头 法国人暗自庆幸 亚洲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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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惠珍／英国经济受次贷危机冲击跌到六十年来最低点，每四分鐘就有一个人宣告破产，越来越多中产阶级失业后流落街头，排队申请救济金。圣诞前夕预计失业人口将达二百万。

到了说实话的时刻了：英国财政大臣达林日前坦言，次贷风暴下，这一波的全球经济危机比先前预料更严重，英国的经济已经跌到了六十年来的最低点，而未来的情况还会更坏。英国正面临二次大战结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英国财政大臣的宣言正呼应了英格兰中央银行的预测：今年圣诞前夕，英国的失业人口将达二百万。前阵子，经济专家已经提出警讯，英国每四分鐘就有一个人宣告破产，或缴不起房贷，房产被查封。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失业后只有流落街头，排队申请救济金。

一年前，当次贷风暴席捲美国、欧洲与日本时，没有人预料得到，经济景气在欧洲名列前茅的英国，竟然会摔得这麼惨。起先是英国第五大抵押债款银行诺森罗克（北岩银行）於二零零七年九月开始动摇，英国出现了百年首见的银行挤兑，若非英格兰央行极力护盘，金融危机早就发生了。

诺森罗克银行有一百五十万储户，向八十万房屋贷款者提供房贷，二零零七年上半年诺森罗克银行的新增抵押贷款额排名英国第一，这家银行的资金主要来自向其他银行借款与在金融市场出售抵押贷款证券，这家银行本身的资本基础薄弱，因此成为美国次贷危机第一个被拖下水的金融机构。

若只从银行体质强弱解释其营运困境或亏损显然不足，因为今年九月初，资本雄厚体质强实的苏格兰皇家银行公布上半年报表，因次贷危机苏格兰皇家银行已经减值了近六十亿英镑（约一百一十二亿美元），导致了英国银行史上最大的税前亏损，其亏损可能达十七亿英镑。

另外，英国两家银行巨头也正咬紧牙根紧撑，匯丰银行因美国业务其差无比，盈利降百分之三十，巴克莱因全球业务特别是南非营运不良，盈利降了百分之三十五，这两家银行今年的业绩都不理想，只有渣打银行因极力开发亚洲新兴国家市场，其盈利曲线往上攀升超过百分之二十。

目前英国的银行普遍面临坏帐问题，各大银行不得不考虑出售资产以弥补次贷亏损。HBOS的资产出售计划包括葛兰培公司（Grampian）与澳洲的子公司。而苏格兰银行已经卖出了Angel Trains、Tesco Personal Finance两家公司，获四十六亿欧元（约六十八亿美元）的融资，现正与澳洲的斯铁特保险集团（State）展开谈判，以卖出旗下的Direct Line与Churchill两家公司，这项交易的价值约七十亿英镑。另外，还与澳洲联邦银行商洽其他的资产出售计划。

英国的经济主要以金融业与仲介服务业为主，因此，金融业一著凉，其他的行业跟著打喷嚏。所有的金融服务业如投资顾问公司、贷款公司、股票经纪人、金融理财经理人等，这些吃香的行业立刻遭殃，移动电话集团所代表的电讯业吃紧，零售百货业跟著产生效应，前阵子，英国零售业龙头马莎百货销售业绩下降，已经震动了市场。

金融服务业一家家的倒，这些专业经理人一失业，又产生了更多的呆帐坏帐，银行的压力如滚雪球越来越大。等到房地产市场受到冲击时，经济的骨牌颓势如大江东流。

法国人暗自庆幸

英国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拥有房产，这是多麼令人骄傲的成绩，连永远把头抬得高、不屑讲英语的法国人，不分左右派，都得跨越英吉利海峡取经去。前两年，法国的领导人纷纷渡海，都想从伦敦带回一套拼经济秘笈，英国的经济奇蹟让法国的右派找到了一条生路，但不到一年时间，英国经验却成了反面教材，许多人暗自庆幸，还好没有「经济学英国」。

当房市热火朝天时，买了就赚，怎麼买怎麼赚，有钱的人赚翻了，信用条件差的找次贷银行，因此才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屋主的繁荣盛世。等到银行提高利率与贷款门槛时，不仅买气减弱，缴不起贷款的人就只有降价求售或乾脆被银行查封了，许多人被庞大的债务压垮了。

房市买气弱，买房的人总是「追高不追低」，房价跌了，产生信心危机，大家都不敢买，深怕买了就赔。连续下跌了十个月后，今年八月份，英国房地产跌幅达到百分之十点五，从财政部到建筑商，每个人脸色惨白。房地产市场崩盘，建筑业不景气，建材业、家饰业等跟著拉长黑，应声而倒的企业，裁员人数动輒上千人，一波失业潮滚滚而来。如果景气继续坏下去，圣诞节前，英国失业的人口恐怕会超过二百万人。

英国与西班牙房市崩盘现象并没有发生在法国，原因是法国的信用贷款条件严谨，减少了坏帐风险，但法国也开始面临房价下跌的波浪了。除了巴黎市外，全法国的房地产交易活力逐渐减少，法国政府岂能不担心受到英国经济危机的波及呢？

其实，不只中产阶级的日子过不下去，收入稍好的人也开始叫穷了。一般而言，英国中产阶级家庭的年收入为四、五万英镑，称得上高收入的家庭，年收入要八至十万英镑才算数。但领高薪的人还是眉头皱得紧，虽然从帐面看收入很可观，但每个月要缴那麼多的贷款，加上物价上涨幅度超过加薪，所以到了月底就会感觉手头紧。

二零零六年，日本趋势专家大前研一以观察二十年社会经济演变，写出了《M型社会》一书，他在书中认为数位（数码、数字）科技改变了全世界人的地位，富有的人永远屹立不倒，新贫阶级取代了中产阶级，贫富两极化，中产阶级就消失了。如今发生在英国的现象已超出了大前研一的观察；次贷危机是全球化的「结果」之一，应该属於M型右方的有钱人，可能因金融风暴及其所引发的效应，而被推向M型的左方，成了新贫阶级。

弔诡的是，次贷的概念正是为了让那些因资本较弱、偿债能力较低而无法获得一般银行贷款的人也能借贷买房子，拥有自己的房子后升格为「非穷人」。但残酷的事实证明，以为努力贷款拥有自己的房子便能「往上提升」，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次贷让中产沉沦

次贷风暴至今一年，除了穷人更穷外，也使得更多的中产阶级「向下沉沦」，他们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房子，只好在地铁站、公园内、街边角落暂时栖身。中产阶级睡街头的现象没发生在日本，却在英美国家发展出另类的M型社会。

没有人能预期英国的经济还要坏到甚麼地步？也没有人知道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九月的伦敦黄叶飘落满地，冬天转眼即将来临，一群群失落的中产阶级立在冷冷的街头，前途就如伦敦的天空，一片雾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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