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了的故乡

[山城子]

陌生了的故乡
——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
文/ 山城子

北京奥运后，我们迎来了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这时，我走在辽西故土的路上。正值初秋，密密麻麻的玉米青纱帐，横斜出无数粗大的玉米棒，葡萄地半华里的长架吊着数不清的紫串儿，一块块的花生地拂着鲜亮的碧叶绿浪。这一切，都各自传达着丰收的喜悦。
笔直的水泥乡路，茂壮的两排白杨，招呼着各种品牌的客车货车大车小车相向疾驰而过。鸣声远近，仿佛时代的呼应，罕见了昔日的马车驴车牛车架子车。再也找不到儿时上学的毛毛道了，弯弯曲曲的老县道也被历史淹没，代之以高速横穿、甲级直通、乡镇成网了。

“要想富，先修路”已经是老话了，而今路边出现的货栈，几乎村村都有。栈主与外省外市外县的货主有着广泛的联系，各有各的销售网线。外甥前年投资七万，租地9亩建高温蔬菜大棚，菜蔬下来一批批送进货栈，随送随收，都是现款。才两年半时间，净利十万，不仅还清贷款，日子也盈余起来了。
内弟一家四口，老两口种葡萄四亩，养一辆马车，车马耕、拉工钱一年数千，葡萄丰收可达万余；小两口鞋厂做工年资各有九千六，工余养猪也可得数千。粗略计算，人均收入上万了。侄儿家十亩土地春种土豆，秋收萝卜，萝卜切丝晾干有货主贩运沈阳，现款两万，土豆也卖数千，侄媳妇专做棚户日工也得七、八千。人均收入也过万了。
过万的日子花钱都很大方。不论谁家，除了电饭锅煮饭，几乎不必动烟火，小卖点一趟回来，熏鸡、烤鸭、驴肉、炸鱼、花生、毛豆、豆腐、腌菜，就都来了。喝的是瓶酒，饮的是酸奶，吸的是香烟。尽管我很留恋先前房前屋后的菜园，可以随时摘个黄瓜、西红柿尝鲜，但也更欣喜农村终于消失了它自然半自然经济贫困的身影，而代之以商品了。
虽然，粮食商品了，蔬菜商品了，水果商品了，一切都商品了，但富起来的农民眼里，也并非什么都商品。老内弟房后有两棵李子树，又红又大的果实压断了枝，足有两三百斤。东家来摘，西家来尝，那是乐事。我说你咋不摘了集上去卖呢？他笑笑说，那才几个钱呢？听这口气，品这味道，实在是富起来之后，朴实大气品格的复活呀！

不由我就想起来“大战草荒”的年代——50年代末，我正在家乡读中学，还没到放农忙假，学校就停了课，公社一个令，就到地里去铲草了。所以草荒，是因青壮劳力都盲流到城市、矿山、铁路大跃进去了。记得二哥盲流回来作了大队会计，全年给固定工分4320分。然每个劳动日（10个工分）分红值仅一角八分钱。算下来全年收入70、76元人民币。扣除三口人900多斤的口粮款，所余不过几元钱了。其生活水平的惨淡、低劣可想而知，我是经历过的。这样的不堪回首的对比，足可谓之天上人间了。

尽管天上人间了，但沧桑也还带来了一些面临的问题。村里的小河已经干涸多年，用作有机肥人畜禽便，几乎家家都堆在临街的门外，臭气烘烘，苍蝇撞脸，垃圾堆、臭水沟随处可见。而两三倍无序膨胀的村落和交通网络的占地，也不好估量的巨大。精神文化生活的困窘，也枯燥的可以。凡此种种，我以为都有待县市、乡镇、村三级干部素质的提高。

历史之车正颠簸着前进，也许物质生活的贫困一去不再复返，然精神生活的丰富多彩，农民脚下的路，还很长。
故乡，故乡——我陌生了的故乡啊！

2008-9-10于辽西北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