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坪的石头河

[一身灰]

傲坪的石头河



星期天与文友一起到傲坪，印象最深的是傲坪有一条无名的石头河。说无名是没有问河的名字，因不知道名字也就没有了名字。老子说“无名，天地之始”。老子说的无名是原生态的自然，有名则是人类观念的强加，实际上与实物无关，即使有点关系也不过是人留下了一些脚印，或者动了一番心思。
我有个丢东忘西的毛病，表现在旅游上，就是不好听与山水有关的奇奇怪怪的传说，也不好看风景上的建筑，面对自然，总会一头扎进深山密林之中，让环境软化自己，至于山姓水名则一点也不重要。有时导游或同行会介绍名字，以及与风景相关的标志与人文故事，但我总感到与自然无关。如果你感到有关，名字就成了一扇文化的大门，你的游玩就成了文化之旅，风景则成了文化的插图。
我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中，不知不觉走进了这条无名河流的。这条河并不大，在伏牛山的不少山谷中似乎都能看到它的影子。这是初春的季节，河边山石上沾满血丝的白色辛荑花已残败谢彩，河边小路上散落着花瓣的残骸，远山一抹灰黑，疏落的辛荑花星星点点，尤如未滴落的泪珠。只有偶尔的野樱桃绽放一树红雾，诉说着春天的到来。
我是一个爱花的人，如果花朵能够在思绪中轻轻绽开，花就会走进我情感的世界。但在这条河谷中，花显得低沉而飘浮，而河流则气势压人，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石头布满了河道，由近到远尤如无数的头颅，整个河道俨然是石头组成的行进队伍。河道摇摆着伸向远山，似一支悲壮的曲子，在山谷回荡；石头的河流在春阳中泛着寒冷的白光，似乎在沉重地呐喊。我久久地凝视着石头，向上流望去，石头一律微微向前倾斜着身子，一个浩大的远征队伍，在岁月中瞬间定格；向下流望去，似乎无数的脊背，它们背负青天，离山出走，誓不低头。
显然，这些石头都是大山的儿子，一旦在岁月中分娩，便依靠水的力量，加入了进行的行列，一点点打磨着自己的楞角，日趋变成圆水滴的形状，或者碎为粉沫，化为流沙，在浊浪中排山倒海而去。但大部分时间，河水十分温柔，它们走的并不快，大点的石头，百年也许只走几米几厘米，甚至百年不动。但石头最有耐心，即使千年的等待，它们仍不改前行的初衷。
这是一次漫长而又难苦的朝圣，它们的目标就是大海。由史以来，人们一直被奔流到海的壮举所感动，为河流不屈不挠的精神所征服，但也许人们并没有想到，石头则是另一种更伟大的河流，它们没有柔顺的条件，奔走的能力，却在等待中前进，凝固中走动，最终去实现归海的美梦。据科学研究，自有海以来，河流携带的河沙，足以让无数个大海填平消失，地球除了一些山峰外，应该已没有陆地，而是一片汪洋。但奇怪的是，在深海中仅有一层薄薄的淤泥。唯一的解释是所有泥沙在地球板块的断裂带中，又慢慢回到了地球炽热的内心。
百川归海，而所有的石头却要回到一个火的海洋中。这似乎在说，河流在蒸发中循环往复，而石头则在毁灭中新生。我在傲坪这条无名的河流中行走着，河水荡荡，它以原始的清澈诉说归海的经历，而石头的河流则不怕岁月老死，等待着河水的咆哮，向火的海洋艰难地迈进。我突然想到“回家”一词，叶落归根，河流东去，似乎所有的轮回也都是回家而已。那归海的水滴，消失的石头，归土的人们，一旦归去就成了海洋、熔浆与泥土，也就“无名”了。

[冰清]

赏景悟人生，耐品耐读。

[王軍茗]

我是敬畏自然，热爱自然的，更喜欢在山水之间和朋友吟诗作赋。大作的描写，不觉令人神往。

[一身灰]

谢谢二位光临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