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命（原创小小说）

[味蕾]

蝴蝶命

刚听到这个词语时，我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说真的，好命坏名好像都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命。可是当我听完了这个故事后，却也觉得真的有这种命了。别以为与梁山伯祝英台相似，这比梁祝故事真实得多幸福的多了。我突然间感叹起来：我要是这命该多好啊。“蝴蝶命”！

婆婆安详地走了，她寿终正寝时，已经八十岁有多了，几个儿女和一群孙辈们陪着公公一起送她走的。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小家碧玉式的的南方美人，公公瘦瘦高高，是个儒雅的帅哥，直到年老了他们的轮廓还可以看得出来当年是何等的般配。婆婆在嫁给公公不多久，公公就到了省城供职，接着就解放了，公公的户口迁到了省城，而婆婆的户口就留在了县城，孩子的户口都是随母亲的，所以一家子都是住在县城的老屋。公公比婆婆小三岁，他是在退休后才回到家里常住的。没退休前，公公是每两个星期回家探亲一次。虽然县城到省城不算很远，现在只要半小时车程就可以了，可当时的交通并不发达，回来一趟得坐完车然后渡船，到了火车站再坐一小时的火车，才能回到县城。那时候很多两地分居的夫妻，勤快的都要半年才团聚一次。改革开放后，交通逐渐方便起来，不多久，公公也就退休了。

小县城在这二十来年里的变化很大，从原来的文化古城，变成了制造业的新城市，到处都建起了高楼大厦，除了几处比较有名的古建筑，旧城区被拆得七七八八的，就是没有拆到老屋的这边。儿女们住宿舍的这宿舍，买商品房得住商品房，留下两个老人家，一直都住在老屋里，平时俩老是一起去喝早茶，一起去公园逛逛，到儿女们家里吃饭，也是一起去一起走的。婆婆走后，大家都想接公公到自己的家里去住，但都被公公一一拒绝了。

公公一个人呆在黑暗的老屋里，他没有开电视机，婆婆喜欢看香港的电视连续剧，他跟着看；婆婆喜欢看粤剧折子，他也喜欢听。婆婆去世前的一星期，还和他一起讨论以前那些著名的大佬倌的各种唱腔。公公怎么也想不明白，婆婆从起病到去世才一个星期，说走就走了，竟然不和他说清楚为什么要先他而去。公公不再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了，也不再去茶楼喝早茶，他怕那里的朋友问他问什么不带老太婆来。说实话，退休以后，他俩到哪里都是一起去的，如果其中一个生病了，或者家里有事情要应酬，俩老就一起呆着，谁也没有拉下谁。这个死老太婆突然将他扔在人世间里自己先走了，他从心里暗暗地生起了些怨恨。结婚有六十年了，他俩从来没有红过脸，就算是在孩子们年纪还小，家里的开支很紧的时候，婆婆没有说过什么。他不抽烟不喝酒，除了留些钱做路费和买饭票，其他的全部都拿回来给她，有时候会减少回家的次数，少吃点肉菜来节省自己的费用。公公觉得自己对她呵爱有加，她居然。。。。。。公公不想吃饭，是什么都不想吃，他每天只是泡菊花茶加些糖喝。

大儿子白天抽了些时间回来看他，问他吃过饭了没有，他说他不饿，他想走，大儿子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只好买了些包点回来放着，陪他坐了一会，就赶回去上班了。小女儿晚上回来看他，为他煮好了一锅粥，他说他怕光怕吵，让小女儿把电视机和全部的灯都关掉，小女儿只好帮他安了一盏3瓦的节能灯，心酸地离开了。孙辈们回来看他，他说他要跟婆婆走了，要孙辈们认真读书和工作，不要老是跑来他这里浪费时间。女婿将发了霉的包点扔掉，买来了新鲜的包点，依然是直放到发霉再换。小儿媳将馊了的粥倒掉煮上一锅新鲜的鱼肉粥，还是一直放到馊为止。两个多月过去了，公公病倒了，大家将他送到了医院。医生诊断公公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为他开了葡萄糖吊点滴，可是每当护士走开，公公就自己将针管拔掉，搞得满地都是鲜血，儿女们不得不请假轮流对他实行看护，他只好乖乖地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出院被大儿子接到家里，才住了一个月，公公说要到小儿子家住住，就自己跑回了老屋，害得小儿子对媳妇大发牢骚，在小儿媳满面眼泪的请求下，公公到小儿子家住了一个多月，就说要回去老屋陪婆婆，他怕婆婆回来见不着他，吵了一星期后，大家终于同意让他回去住了，但要请一个工人回去照顾他。可工人来了没几天，公公就把人家赶走了，他说婆婆不喜欢别的女人侍候他，他只要婆婆的侍候，婆婆经常在晚上回来陪他呢，大家都拿他没有办法。就在给婆婆做周年忌日后的第二个月，公公突然病倒了，两个儿子和医生一起将他抬了上120的车子，到了医院会诊，公公是心脏衰竭，肺和肾也出现衰竭，三天后，公公也走了。象婆婆那样，到了医院三天后走的，他虚岁刚好八十。他的儿女们正在悲伤地自责自己时，一个也是八十来岁的亲戚说了：都是笑丧，他俩是蝴蝶命。

2008．6．28

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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