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埙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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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埙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8-06-16 11:34:42 发表主题: 酒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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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见华
古贤总结说:中国文人离不开两种液体;酒和墨水。俺自比半吊子文人,所以只能亲近前者。馨香的“一得阁”、“中华”墨汁,还有须佳人研磨的徽墨,至今回味起来有神魂消散的感受。96年武夷书画院长黄先生,嘱我“双钩”法,日课法贴百张,填写时须“快、准、狠”,要向大汉奸赵孟頫学习:有人向他讨教笔法,此公大呼:胆、胆、胆!三字神经,而已。
可惜俺学东西最是漫不经心,佛经和素女等观,房中共大哲一色;容膝之所有大自在,心平一切静。心性如此,万事万法均不入眼;待静极生变,“四大”(佛经说地、水、风、火是组成人体的四种元素)不安,垒块郁结,墨水已然没了用处,于是书法如绾蛇死蚓,了无生机;唯求诸酒。
上三代人是很快乐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思想没有那么许多的渣滓,无意中粮食富裕,发明了酒。喝出甜头,认为先祖们应该分享,于是酒成了重要的祭祀用品,地位到了空前的高度。
野旷狐突,醉卧黄土,是野士之酒;临风一觞,锥车抗秦,是壮士之酒;竹林雅聚,避世清谈,是贤人之酒;胸怀天下,杜康解忧,是大雄之酒;以头濡墨,啸叫大书,是书圣之酒;嘘呵导引,猿经鸟申,是长生之酒;默默昏昏,日用不识,是无心大还之酒。太白高致,逐月沦遂;酒之罪也。华章晃耀,彪炳千年,亦酒之功;身销形殒,与天地存;然歌诗遏云,余意不尽,此诗仙之酒也。
酒之风,街肆纵横,髫童遥指,杏帘在望;酒之德,相逢一笑泯恩仇,宿仇尽销玉盏中;酒之用,察人雅量,醉之以观,直若燃犀;酒之威,兵权削释,枭杰丧胆;酒之劲,二郎神姿,临风玉树,杀奸除恶,痛快淋漓;酒之恶,烂醉酣然,秽物横飞,喧哗四邻,不省人事;酒之过,伐性戕德,亡国灭种。酒之魂,无我无它,心罗万象,纷纷芸芸,云烟过眼;佛曰:“般若汤”者,其实功过在人而不在酒,其如美色,亦然。
余二十始与酒结缘,三钱“五加皮”酒就让我找不到北;在福建水口电站,有兰州同志请酒,到他宿舍,从床下拖出一葙的“二锅头”,然后冲了一大缸的次品酽茶说开喝;其实我挺喜欢这种酒法,随量而饮,清爽自然。劳人部的孙处长拿了一篇文字要和我讨论,俺喝晕了竟然找不到钥匙;气得他老人家拂袖而去。人活得越简约,才见生活真滋味。福建的家酿红酒,有颜色发绿的,后劲最大,几乎是小三碗必倒,而且昏然三天的。
年来遍游西南,川酒辣烈,南人普遍不适;基本没有50度以下的。佐以枸杞、当归泡贮,后劲蛮恐怖。用新鲜虫草泡的二锅头,只一小酒杯盖,再不敢问津。到川西,藏人非常热情,青稞酒用吸管对着大坛子啜饮,歌舞助兴,如果没有尽兴和尽量,主人下次肯定不欢迎。马超乡党羌人喝酒,不能喝的自己避席,其它人满杯高举,歌者领唱,曲终酒干;绝不象南人那样拇战劝酒,偷奸耍滑。数十曲下来,桌上基本没有人了。现在来到云南边陲,有个当地作家说:江城人四公斤白酒不醉叫酒仙,三公斤是酒圣,两公斤乃酒徒,一公斤的只能叫酒鬼了。酒鬼经常见,酒徒以上好像就没有了。
水电人多豪饮者,没有鲸吸的海量,就没有闯荡天下的胆气。见过一位副局级的虬髯大汉,三桌一人喝一碗,共三十六碗白酒。饮罢落座时听得“卡吧”山响,千斤之坠生生把一只硬木红漆的椅子坐得粉碎。一位前辈,工人技师,几乎没有醉的时候;领导让陪酒,点头表示可以开喝,从杯到碗甚至对瓶吹,他闷声不响地喝。一直把所以客人陪到九霄外了才从容离开。生的两个儿子都是研究生,颇优秀;看来陶渊明先生要惭愧了。
据说文王千钟,孔夫子百斛,都是一等一的酒量。是不是喝酒成圣,就不得而知了。和酒肯定有关系。
酒后失态,抱着抽水马桶吐而流涕的,喊爹骂娘臭领导的,见到什么人都亲切的,目空一切,老子第一的,狂歌大笑的,做全武行的,搂着老婆、孩子比什么时候都亲的……..都是一种释放,郁结成疾,释然了就轻松了。也不失是一种疗法。凡事不能产生依赖,依赖酒精,和毒品一样,会产生“阈值”,最上乘的饮法,自饮长生酒,万物皆陶然;兔走而乌飞,外象高高挂;直入涅盘地,空中观万有;百事可行乐,天命复奚疑。做事效率往往比较高,水电系统的领导常说:能喝能吃才能战斗。信然。
酒是为了浇诔垒块的人士专供的,那些活得潇洒得意的同志,建议少饮为妙;过犹不及,得意忘形,就容易出事了。商务、政治之酒,犹不能饮;杯弓蛇影、如履薄冰;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是一种仪式和礼数,其意不在酒、在乎权益之间。喝着喝着掉了脑袋、倾家荡产的。真正是罪恶的酒呵。
二○○七年十月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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